督查北境将领回京述职这差事,原本是闻濯的,但由于他本人自作主张跑到了沈宓的世子府里去,冯昭平一行人也就没能见着。
光一个草包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浑身跟长了虱子似的,短短一刻钟便提了三回“言简意赅”,引得冯昭平一个述职过数十回的统帅,差些连官话都不会说了。
禀到后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念着有关北境驻兵之事千万不能马虎,思衬再三还是追问了一句手段狠厉的摄政王殿下。
于是小草包闻钦似乎就是等着他这句话似的,痛痛快快给他指了条明路,教他赶紧带着这一队人马赶去世子府。
冯昭平自然是不敢对着这位,轻易地就将兵部之事囫囵过去,几人对视一眼,决议还是找摄政王比较靠谱,起身告辞匆匆离了大殿。
走在官道上,贺云舟的神色不甚轻松,傍边几位没注意到他这点情绪,自顾自地便聊了起来€€€€
“话说,这北境将领回朝述职,摄政王定然是一早便知晓的,可他为何不在宫中候着?”
“不清楚,不过此前听过许多传闻,说这新任的摄政王承任之前从未沾过官场之事,可一上任却如同老手一般处置了许多旧臣,手段十分狠厉。”
冯昭平听着接过了话:“狠厉是应当的,他在朝中原本就没有根基,倘若再不露点手段杀鸡儆猴,闻氏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安稳。”
旁边的将领认同般点了点头:“虽说如此,可他在我们回京之时跑到宁安世子府又算什么用意?”
冯昭平皱起眉头推敲了半天也没想到由头,抬起眼皮就望见一直沉默着的贺云舟,他脸上神色越略显担忧,遂出声问:“怀汀是想到了什么?”
贺云舟原本还在游神,教身侧的人给拍了一巴掌才回过魂来:“没有,是京中有些冷。”
冯昭平一听他这话,原本紧拧的眉头随即松开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走神就走神,连谎都不会撒,怕冷?怕冷方才季夫人给你送的大衣,怎么不见你披上?”
贺云舟抿紧嘴唇,原地就学会了装作哑巴。
冯昭平懒得同他计较,咧过头又听见那几个八卦的副将,说起了另外一个人:“宁安世子不是好些年没露过面了吗,怎么还跟摄政王扯上关系了?”
“不清楚,可能从小都是在宫里一块儿长起来的,有些儿时玩伴的情谊在吧。”
饶是冯昭平也不太了解这段:“或许吧,不过怀汀你是不是也在宫里待了几年?”
话题又扯到贺云舟身上,他这回倒是没再游神:“是,不久。”
旁边的将领来了劲:“那你们岂不是都有些儿时情分?”
贺云舟微皱了一下眉:“没有,我同他们不熟。”
他否认的毫不含糊,也没给别人再继续追问的余地,其余人见他兴致索然,便也没再聊些别的。
几人骑马走的官道,人少路平不出一刻便到了。
还是世子府里的管事出来迎接的,问明了来意放了人进去,随即便径直领着一队“白袍子”颇有气势地去了湖心亭。
彼时闻濯和沈宓依旧在亭中玩着那个游戏。
不知不觉落的小雪,停了一阵又开始落,满壶花雕还剩个底,炉子上烧着壶庐山雪雾,正在漫着清澈茶香€€€€
“殿下在查我。”沈宓胸有成竹,面上晕了丝醉酒时的绯红,将平时里的冰雪样染了几分红尘气,倒显得有些触手可及。
闻濯拿起一旁的花雕酒壶摇了摇:“酒没了。”
沈宓挑眉:“我猜错了?”
闻濯唇边露出一抹笑意:“我为人可是十分正直,怎么会干这种背地里查探的事。”
沈宓显然不信:“是么?殿下对我竟毫无防备之心。”
闻濯给他倒了杯茶:“沈序宁,你难道还想杀了我吗?”
沈宓不动声色并没有作答。
闻濯自顾自地接着说:“是吧,你又不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