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快到阿里图的时候,闪身将他们远远甩到身后。
阿里图是战争的禁地,但却是个好客的地方。
温蓝易容作异乡客的模样,讲一口通达的辽语,很快便在酒馆打探到当地有一名远道而来的汉人大夫,虽不知来历,但救许多人的性命。
“那大夫如此本事,却救不了他的身边人,看来医者不能自医,这话倒是没错的。”
“他身边跟着位公子容貌无双,可惜中了奇毒,前些日子那位大夫千金从汉国来的商队中购置珍贵的滕树根,但也只能用于拖延性命,无法真正救命。”
“那公子也不知从何处来?”
“我与他交谈过几次,说话文弱,似带着京城口音,容貌天下无双,可惜是个短命鬼,距当日一见一别几月,也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了。”
“也是,最近去祝大夫处上门求诊的人都没有再见过那公子,看完病的人出来说,大夫脸色苍白,似失挚友。”
又有人跟着说,“昨儿还有人见那大夫一人去上坟,想来那公子确实是没了。”
温蓝一字一句听,听的两耳嗡嗡作响。
京城口音,容貌无双,能来阿里图的,不是章璎又是谁?
上坟?
温蓝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咀嚼,好像要咬碎似地。
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章璎怎么能死!
他发了疯,面白似纸,身形如鬼,剑招直出,就要扎穿对面胡言乱语之人的心肺,人群乱起来,有人慌张大喊,“杀人啦!”
温蓝剑尖淌血,双目寒星四溢,只见人人视他如阎罗,那险些被刺穿心脏信口开河的男人瑟瑟发抖。
温蓝提起他的领子,灼热带着腥气的呼吸烫过来,“你说的那坟墓,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
温蓝随着众人哆哆嗦嗦的指引去往他们口中的埋骨之地。
黑衣夜行,只有灯光,没有月。
荒野的风吹在干涩的面容上,温蓝感到自己的皮肤在一寸寸龟裂,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从内至外开始腐烂。
他生来就有病,见光才能好。
漫长的岁月中,章明礼曾像照进黑夜中的光。
他想握住光,让光永远留在自己阴暗的这一角。
章璎就是治他的药。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病?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吃人的世道让人流血,让人发脓,让人变成腐朽的老树根,如果没有那一捆能救命的草,每个人都会像野兽似地哀嚎痛哭。
他沉甸甸的生命遇到章璎的时候开始轻飘飘地荡在云里,嗅到生命鲜活的味道。
可那些人说章璎死了。
他慢慢走近两座孤单的坟墓,风声飒飒,树影幢幢,新盖起来的坟墓像两个低矮的土堆。
土葬是汉人的习俗,事死如事生,坟前似有人来过,还有几坛未尽的酒。
在阿里图能有几个汉人?
温蓝看着这两座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