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本光风霁月 baicaitang 2388 字 4个月前

那个他在水牢中高高举起的孩子,那个一声声叫他哥哥的弟弟,还有用鲜红的衣袍包裹他,亲吻他的姐姐,他盼他们得偿所愿,一生平安顺遂。

戚寒舟。

他曾经每想一遍便心脏发疼的名字。

他这样想,又叫了一遍。

这世上哪里有回头路?他自做他的英雄,他自做他的阉宦,此生不复相见,将来在史书的黑白文字里碰头,他必然一身狼藉,而他清风朗月。

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干干净净就足够了。

第125章

章璎大将军府的日子平静而安宁。

除了不能出门,无法传信,萧烈不在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主人。

萧烈有个八岁的儿子,名字叫萧山,生的虎头虎脑,单纯可爱,扎满头辽人的小辫,好奇地往他住的地方跑过来,又不敢靠近,远远看着,像懵懂无知的小兽。

这让他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也让他想起年纪相仿的小宴,他冷不住脸,萧山便大着胆子靠过来,看他看过的书,喝他喝过的茶,茶叶是他没见过的文化,辽国的孩子们不饮甘霖,只喝羊奶,身上带着淡淡的味道,旁人总以为他要露出獠牙,但露出来得是软乎乎的肚皮。

章璎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没有孩子,这一生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总是想着把小宴当作自己的孩子, 如今看到一个与小宴年纪差不多的,便也卸下了防备。

他与萧山越走越近的时候,还不知道萧山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萧烈偶尔回来,对前线的战事口风很紧,章璎被变相软禁在这栋大宅子里什么都不知道,骨左依然跟着他,像他从汉宫中带出来忠心耿耿的侍卫似的。

但他知道或许骨左也在监视他,把他的一言一行报告给少帝,虽然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被收集的价值。

很快便到了除夕,中原的除夕。

除夕夜下好大一场雪,雪覆盖了山脉,覆盖房屋,也覆盖死亡的血腥味,恍惚间章璎像是嗅到了长安城的烟花味道,再嗅过去便知道是错觉,哪里来什么烟花,那是枪支火药。

还没有等到燕平二年,天下已然战火纷飞。

新君登基才三百个日子。

从他被囚禁在布满兰花的宫殿到现在,竟觉得过一百年。

当真是风起云涌,步步惊心的三百日。

萧烈又一次回来了。

章璎心中竟有一种荒谬的错觉,他是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但他不是妻子,萧烈不是丈夫。

他们的这纸婚约存在本身就是笑话。

他有不男不女的身份,是不人不鬼的存在,做男人也好,做女人也好,反而因为是宫中的阉宦而被模糊了性别。

萧烈回来的时候,章璎站在门口看着天上飞过萧山放出的纸鸢,白雪皑皑,风声萧瑟,骨左扶着他,将毯子披上他的肩。

战事不知如何,萧烈带着一身血腥味闯进来,他把章璎扛起来扔到榻上,身上还带着雪花消融的冰冷气息,章璎身子抖了抖,萧烈在章璎的脸上拱了拱,却觉得不够,坚硬的盔甲被扔在地上,他的刀还在淌血,也不知是什么人的血。骨左在外头心急地扒着门缝,但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声音。

萧烈开始撕扯章璎的衣裳,却没有迎来反抗,章璎揽住他的腰,头发散落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小宴在哪里?”

萧烈像个醉酒又忽然清醒的人,一双碧绿的眼瞳带着沉恨看向他,章璎心脏一跳,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烈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下去,他伸出胳膊将章璎圈在怀中,像圈着一缕要飘走的烟。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