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本光风霁月 baicaitang 2746 字 4个月前

提起二皇子,耶律德让心中有了新的思量。

原本留着痴傻的二皇子用来做悬挂汉国皇帝头颅的剑,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看来二皇子将来待屠干净汉国皇室,还能留着做傀儡之用,扶立他做新的皇帝, 写下退位诏书,北辽便能替中原改朝换代,施汉制,行汉法。

倘若不图谋民心,眼下开战便是最好的时机,他们握住所有的好牌。

这最好的时机稍纵即逝,是抓还是不抓?

耶律德让没有过多思索便一锤定音,“战。”

如此一来,李宴与陆奉等人被转移到连荻青都不知道的地方,毫不知情的萧烈带着章璎回到大央行宫的时候,他们已要不回来李宴。

若再早几天兴许还有余地。

耶律德让从议事厅走出,见到章璎与萧烈并立一排,若章璎是女子,看过去也是双璧人,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什么,笑着迎上去叫了声舅舅。

萧烈显然刚刚知道了情况,盯着耶律德让问,“没了李宴,你的皇位坐不稳了吗?”

耶律德让知道萧烈生气了。

但他没有退让,他猜测是章璎想要李宴。

但除了李宴,他要什么都可以。

李宴现在也是他手里的一张牌了,谁会嫌手里的牌多?

耶律德让叹息,“舅舅,你要为了汉人让我们辽国一辈子在这苦寒之地茹毛饮血?眼下时机一派大好,你非要放走李宴,你问问列祖列宗同不同意,你问问我的母后是不是会死不瞑目?我们为什么要在这荒寒之地建设行宫?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传统穿汉人的衣袍,学汉人的文字,用汉人的称谓?契丹人谋图了多少年都在这顷刻之间,我们手里牌是很多,但根本不知道关键时刻决定成败的是哪张!你想带走李宴,就去庙里拜祭我的母亲,问问她同不同意!”

耶律德让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心有宏图霸业,若她还在,绝不会让萧烈带走李宴。

萧烈张了张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立场决定了他无法反驳耶律德让一个字。就在这个时候,辽国少帝做了一个另所有人出乎意外的举动,他们看到自己的陛下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声声如同泣血般,“你要带走他,就从你的外甥尸体身上踏过去!”

第123章

一国之君向他下跪,萧烈此时更没有办法张口,听耶律德让又道,“大辽的江山当然不是靠着李宴便能保全,但能让少死一些军中将士,又能成全多少家庭?舅舅当真要为自己的一句承诺让更多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吗?他们拥戴敬你如神明,不知神明是否也能为他们而违一番诺!”

少帝掷地有声,横挡在辽国大将军的面前磕的头破血流没有丝毫退缩,相似的绿色眼睛被猩红的血渍浸透,宫人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他推开了,旁观者缄默无声地看着血脉相连的舅甥二人对峙,此刻天迹乌云涌动,浑似列祖列宗降下来的诅咒。

这对萧烈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章璎的请求尽管让萧烈左右为难,但他还是陪着章璎来了。

耶律德让说的这些他并非没有想到,萧烈是重诺之人,他受章璎救命之恩在先,若无章璎他早已殒命在汉国宫墙外的桥洞下,又哪里来的今日?是他对不起辽军将士,待战事结束,他自会用性命来偿还,今日来此已做好将来面对一切反噬的准备,以为会看到耶律德让暴躁如雷,但却没有想到耶律德让搬出他的姐姐,搬出辽军的将士,在他跟前跪下磕头,用自己的命来阻拦。

耶律德让跪下便不肯起来,一直在磕头,青砖碎瓦上的血已从鲜红变成深红,让萧烈简直以为自己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但他知道自己被这精明小子算计了。

一直安静站立的章璎却出来说话了。

他本可以一直安静,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他没有。

从进入大央,便四处传着中原皇帝重伤的消息,章璎虽然对此错愕,也从骨左处探出些消息,骨右不见踪迹,应该是去了长安,骨右去长安是为了什么?刺杀温蓝还是刺杀皇帝?或许两者都有。辽国当真等不住了吗?大战一触即发,他身处敌国腹地,又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小宴都要不回来。

章璎看穿萧烈的心思。

萧烈是重诺之人,也是爱兵之人,若非要让他在两者之间择其一,这痛苦不亚于让他当下去死。罢了,好歹当年也有过授业之恩,尽管如今已经两方磨刀霍霍,不日或许真的会成为仇敌,但至少眼下战争还没有开始。

辽国少帝有胸襟谋略,也懂以退为进,把他的亲舅舅架在公义为名的悬崖上,假以时日定是一方雄主,中原汉国将来要如何在这夹缝中求生?章璎想了很多,汇聚到嘴边却只有一声叹息,“陛下起来罢,或许可以等到两国纷争结束之后,再行决定李宴的去留,但请您一定要吩咐下去,不让他们伤害李宴分毫。”

萧烈与耶律德让均抬头看他,相似的绿眼中有震惊和探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