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淮放下树叶,怔怔说,“那我就做那个给你取名字的人。”
章璎难得笑了声,“那你得投胎做我的长辈。”
戚淮笑着想了想,“做长辈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做不了长辈,做不了爱人,做一片遮风避雨的屋檐也很好。
他们是一对旧情人,此刻却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因知未来无望而不抱有希望,反而能聊一聊讳莫如深的心事。
他希望他能回头。
他永远在原地不会离开。
月光洒进了小西河王的眼睛,眼中跃动的粼粼波光恍惚是泪。
旁人以为是生离,只有戚淮知道或许是死别。
骨左从树梢跳下来跟在章璎身后,章璎跨过国境,与故国咫尺天涯。没有人对他的出现表示诧异,骨左挠了挠头笑,“走吧。”
驼铃的声音响起,浓雾弥漫原野,月亮渐渐隐没微光。
雾气盖住了树木房屋,楼台庙宇,也盖住行人。
后来,大漠中只剩下小西河王一个人。
他牵一匹孤单老马,在空旷的天地间消瘦可怜,手抖的握不住缰。
那天,他透过缭绕的云和雾看过去,见里面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似乎回了一下头。
第119章
古济与临安接壤,也距辽都不远。
辽人生活环境不比中原,时常迁都,如今都快迁到汉室的边境,由此可见其狼子野心。
辽都大央金碧辉煌,仿汉室建筑的同时保留草原独有的特色,空旷而野性的土地孕育出马背上的文明,随着历朝历代汉人的涌入而越发生机勃勃。
辽人最厉害的是他们的马蹄和弓弩。
他们没有汉室富饶,却远比汉室强悍。暴君在位虽然欺压子民,但尚与辽有一战之力,但由于新帝夺位之战,现在是一片棘手的烂摊子,眼看初有中兴之兆,辽人却虎视眈眈,屡屡试探,战与和皆在一念之间,瞬息万变,无人知道最终走向。
章璎与骨左在古济已经五日了。
本想直接回到都城,但骨左收到传信,说萧烈会亲自来接他。
他们便在古济停了下来。
从大央到古济快马不过三四天的路程,算算时间,萧烈今日当到了。骨左猜测少帝惹怒大将军,说不定被关了禁闭,否则一定会亲自跑出来接。但来的是大将军,听说大将军与章璎有旧,应该也不会找章璎的麻烦,毕竟现在章璎身处辽国境内,已经某种意义来说算是大将军的人了,尽管那皇帝半路截人,或许打着让章璎在名义上假死,让辽国吃个哑巴亏的主意,但他的如意算盘显然落了空。
戚淮并不愿意将章璎带回长安,反而亲自把人送了过来。
章璎吃不惯边境的食物,骨左没有办法找到素餐,每日为了饮食愁眉苦脸,直掉头发。
章璎见到萧烈那一晚,月亮从东方升起来。
他恰好在阁楼下,骨左出门买药,远远看到来一队人,他们风尘仆仆,所经之地众皆退让,后来那马蹄在他身边停下来,一个绿色眼睛的高大男人跃下马背,脚上踩着一双漆黑军靴。
“谁将你伤成这般?”
章璎仰头看过去,那张脸与多年前一般无二,棕黑的发变长了,脖颈上一圈鹰骷髅头,像天神降临人间,连说的话都与第一次见面时候没有不同。
那时他在桥洞下哭泣,那个绿眼睛也这样问过他。
他们是同一个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