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舟!你看看我啊。”
“戚寒舟,你会后悔的。”
“戚寒舟,我好疼啊。”
他的心脏蜷缩成一团,悄无声息地痉挛和战栗。
戚寒舟,你牵着新娘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头?
戚寒舟,你为什么不早一些知道他落在马匪手里?
戚寒舟,马匪送来手指,你为什么没有多留意?
他做了一辈子傀儡。
与章家的女儿定下婚约,与周家的女儿结成亲事。
在战场出生入死,在朝堂勾心斗角。
为了家族显赫的声誉活着,为了高门错节的利益活着,却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死了,他却想为自己活了。
那个人生来坎坷,才二十多岁就孤零零地受尽摧残死在山上,被亲人抛弃,世人憎恶,死的时候不知有没有弊体的衣物。
过去的章明礼是明亮的太阳,他看着太阳陨落,跟着心中的仇恨和嫉妒去践踏,直到满手都是他的血,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道义,仇恨,虚名。
他在的时候一切在,他不在的时候一切不在。
只要他还活着,碰了别的女人又如何?被千夫所指又如何?
他总是迟一步,慢一步,渐渐晚了一辈子。
后来日出东方,雾生丹山,朝露湿云头,烟火照平川,山上的栀子花簌簌落了,落在一片渺茫的仙境中。
从仙境中走来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耳畔有滴滴答答的铃铛声,像极记忆中骑着白马的少年人。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渐近了。
戚淮揉了揉赤红的眼,原来是农夫牵着他的毛驴上山来砍柴。
雾气骤散了。
就像骤散开的希望。
第76章
鹰嘴寨空空如也。
戚淮举目四顾,只觉阳光满眼,血腥满手,干裂的唇瓣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处地窖没有去,他站在地窖外,翻身跃下去,借着昏暗的光,终于见到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这具尸体被砍去了手,脸埋进土里,四肢已经冻结成冰。
戚冬攥着主子的手,好声好气地哄,“主子,要不咱别看了。”
戚淮却不是听话的人。
尽管他手抖如筛糠,却还是翻过尸体,小心翼翼擦干净尸体的脸,神情温柔的像在缅怀逝去的情人。
待看清面容后终于长松一口气,咚的一声栽倒下去。
最后一个念头是,上天垂怜,他还活着。
戚冬一路背着他的主子回了营,包扎了血淋淋的手和脚,大夫问起来怎么弄成这般,戚冬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细心替主子擦干净了脸上的土和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