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将吃了一嘴的沙土,眼睛被闷在桌上睁不开,呜呜地挣扎。
赵宸贺把他提起来,“哐”一声又砸了下去:“听明白了吗?”
刘副将继续挣扎,赵宸贺拽着他的后肩“咔”一声卸了胳膊。
王域一句“慢着”没来得及说出口,刘副将就已经只剩下哀嚎。
“这是西北,不是京都。”王域双眼如鹰般盯着他,唇角紧绷,直直向下垂着,“廷尉刚到就这么大动干戈,未免逼人太甚。”
“西北的规矩我看出来了,谁能打谁说了算。”赵宸贺一手按着人,桌上流出来的血蹭了一片,“刚才他朝着我阴阳怪气的时候王将军不吭声,要拔刀的时候也没阻拦,现在来说什么逼人太甚。”
刘副将喘着粗气,王域眉梢压了压,赵宸贺说:“眼看着吃了亏了,跟我来这套说辞,大家都是混过场的人,没必要横鼻子竖眼。我今天把话说明白,西北不是我想来,用不着明里暗里的挤兑,我听着不爽。”
他从怀里掏出腰牌来,“当啷”一声扔在桌上,险些砸着刘副将的头。
腰牌上的“沈”字躺在桌上不动,王域脸色变了:“你怎么会有将军府的腰牌?”
“不止。”赵宸贺又取出来一封信,两指夹着扔出去,“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这狗熊副将跪下求我,我都不带看一眼。”
王域半空中接了信,拆开一看,脸色更加讳莫如深了€€€€那竟然是一封太上皇的手书。
信的内容也极其简单,交代了赵宸贺是他培养的人,之前在京中督察储君,现在奉旨去西北整顿军务。
太上皇跟西北的关系不好,克扣物资是常有的事,最严重的时候,也拿这个刁难人。
因为当年太上皇登基时西北没有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派,所以太上皇看西北一直不爽,西北不占理,不敢造反,只敢逼逼。
信中提到的‘督察’等衔未免过于高,督察储君相当于他在谁最终登基的问题上起决定性作用,人人都知道赵宸贺是当今皇上一手提拔,坐到了手握重权的廷尉,却不想竟然是反着来的。
其中关窍错综复杂,王域久居西北,只能确定他是太上皇的人。
王域脸色一连几变,愈发沉重。对着光查验了一下印章,确定无误是太上皇的印。
若是按照手书中所说,赵宸贺来西北是为了‘整顿军务’,那这位置上就要重新考量,至少不能像余守则一样直接把他搁在一边晾着。
他沉吟片刻,脸色和缓了一些:“既然是公职前来,咱们万事好商量。误会一场,别伤了和气。”
赵宸贺冷哼一声,松开手,把桌子踹到王域跟前。
刘副将挣扎起身,顶着一脑门的血,“卡拉”给自己的胳膊复了位。
王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洗脸,刘副将瞪了赵宸贺一眼,甩开帘子走了出去。
“赵大人,你看今后的规格,是按照廷尉还是按照督察使来呢?”王域捏着那封手书问。
“我都行。”赵宸贺看了那兵牌一眼,“不知道沈家军还剩几个人了?”
王域拿起兵牌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缓缓道:“老将军在世时,是有见牌如见令的规矩,为了防止过分依赖主帅,西北的兵认牌不认人。”
赵宸贺漫不经心地靠着桌角,等着他说。
王域只好说:“两厢权衡,给你安排个副将怎么样?”
赵宸贺不跟他兜圈子:“按道理说应该是监察御史。不过都是称呼,该办的事儿一样。”
其实按照京中官职来最稳妥,毕竟太上皇已经禅位,当朝皇帝是天昌帝。
但是天昌帝久病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西北,难保天有不测风云,届时太上皇重新归位。
王域把话斟酌清楚了才说:“那就先按照京中的官职来称呼,行使监察权,你我心里都明白。”
赵宸贺没什么其他表示,看起来是真不在乎。
几个人都站着不动,赵宸贺伸手掸了一把桌上杂乱的沙,“西北军务我尽量不插手,缺人手你们就直说。只是这段时间我要把西北的里子面子都搞清楚,秋天回京述职,上表皇上。”
他清了清嗓子:“我只有一样要求,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