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说。
妙兰坐在他对面。
云成考虑片刻,先说:“我在京中有个宅子,你如果不想待在这里,可以回家去住。”
妙兰便笑了。
“云爷,”她皓齿半路,唇色染透,“当初奴进澄阳楼,也是心甘情愿。如今这处跟澄阳楼没什么不同,区区恩客,一个和一百个一样,奴不在乎这个。”
云成默然不语。
妙兰半跪下身,要给他除去鞋袜:“天黑雾浓,今夜歇在奴这里吧。”
她弯身时候领口松散,配上松垮的发髻,两侧细丝垂落在肩,犹如一副春栏正浓的画。
云成收回视线的同时收回腿,顺带着伸手扶她起身。
“不用。”他说,“路途劳累,今夜你先休息。”
妙兰掩唇温柔地笑,抬眸问:“您刚才想问我什么?”
云成犹在理清思绪,没有注意她将自称改了。
烛火轻轻跳,妙兰吹熄了一盏,内室暗下来,以至于云成的眉眼更加低沉了。
他不语,妙兰便也不搭话,安静坐在一旁盯着他瞧。
街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第二波巡逻队的人经过了楼下。
内室更加安静,两人对坐,各自沉思,直到外头恢复寂静。
云成呼出一口气,站起身的时候仿佛把什么东西丢掉了:“我走了。”
妙兰仰头望着他。
云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语气跟今夜景象相差无几,带着雾气和清透的低哑:“你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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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的灯留了两盏,赵宸贺靠在躺椅上就着光看闲书。
府中大半的人已经睡了,仅留下当值的侍卫,守在各处。
时间在走,赵宸贺偶尔翻动书页,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
街上传来模糊不真切的打更声,赵宸贺在这连续的敲击声中想到了云成。
指尖长久的停留在其中一页不再动弹,直到更声消停,烛火“噼啪”一声爆响。
赵宸贺神思被拉回,将书放回桌面,用力往后一躺,竹编躺椅缓缓地荡起来。
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但是轻松反复,不及窗外被风吹乱的细小树枝。
他在轻轻地摇动中阖上眼,有了一丝困意,随即便将灯熄了。
门扇在这时被敲响,外头传来江夜压低的声音:“爷。”
赵宸贺眼睛掀开一条缝。
江夜停顿了一下才说:“十二爷来了。”
赵宸贺脚尖轻点,竹椅停止了摇动。
片刻之后,久等不到回答的门被人打开,年轻的黑影卸了刀,交给守在门边的侍卫。
江夜托着刀,低声解释道:“对不住,十二爷,府中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