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歌拱手抱拳:“多谢赵掌门。”
赵明镜走到莫远歌面前,仔细看着这青春正茂的年轻人,用眼睛描绘他的面庞身形,牢牢刻画于眼中,记在心底。伸手触摸莫远歌鬓发,低声呢喃:“我的儿啊……这就是你一辈子的心血……”
莫远歌低头道:“晚辈不孝,累娘孤苦一生。”
赵明镜干枯的手轻抚莫远歌头顶乌发,轻叹道:“是啊,老身恨你夺了我儿一生幸福……可你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虽无血缘,却也胜过血缘。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
莫远歌与江千夜一同起身。
见赵明镜总算放过莫远歌二人,梁奚亭高悬的心这才放下,抱拳道:“此事因晚辈思虑不周而起,累及宋大娘,晚辈愧疚万分,定拼死为宋大娘复仇。”
赵明镜拄着拐杖缓缓往椅子去:“老身命运多舛,家破人亡,子嗣凋零,何其悲哀。老身年迈,复仇的事便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梁奚亭抱拳:“多谢赵掌门信任,晚辈定不负厚望。”
“鸿安镖局没有年长的女子,如黛年纪尚幼,留我膝下教养。”赵明镜颓然坐在椅子里,看着莫远歌,“你可有异议?”
如黛已长成青葱少女,与一群舞刀弄棒的汉子一起生活多有不便,莫远歌便道:“如此再好不过,多谢赵掌门。”
莫如黛却急眼了,她哪舍得离开家,何况莫远歌身边还跟着一个让她萌动的江千夜。可她不敢违拗赵明镜的意思,只得噘着嘴沮丧地站在一旁。
“去吧,”赵明镜挥手,“好好给你娘守灵。”
莫如黛被赵明镜留下。宋皎月把三人送出院子,这才道:“娘接到大姐被害的消息,便病得厉害,有时还会癔症,恐时日无多。我需守着她寸步不离,替大姐三妹尽孝床前,其余诸事便拜托梁掌门和鸿安镖局了。”
梁奚亭道:“宋女侠放心,一切有我。”
三人告别宋皎月回到海棠阁,伍智达和陈显忠已在海棠居等待多时。
“达叔,显叔。”莫远歌下意识把江千夜挡在身后。
伍智达腰上缠着白布,背对着陈显忠抽旱烟,漠然道:“别挡了,早就看见了。”
江千夜这才站出来,垂手低头:“达叔……对不起。”
伍智达身上的伤还没好,见江千夜没好脸,转过去不理他。倒是陈显忠站起来解释道:“敏之并没有怪你……”
“没你事。”伍智达皱眉打断他,对莫远歌道,“你身子好些了,大家该好好合计一下了。”
莫远歌双手按在江千夜肩头,示意他坐下,这才道:“前几日我头脑昏沉,无心思虑。这两日稍好些,有几个问题一直不解。”
梁奚亭道:“你说说看。”
“第一,当日温素秋杀了娘,伤了达叔,烂柯门已稳占上风,为何又突然放弃转而离去?”莫远歌皱眉苦思,“是现场的什么人,或者变故改变了他们的决定?”
伍智达与陈显忠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梁奚亭拍着莫远歌肩膀:“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问题吗?”
“还有,花知焕和温素秋离去后,烂柯门竟再不派人来,甚至闭了山门,不敢面对妙染坊的质问。”莫远歌道,“温素秋鲁莽,花知焕却是个沉稳之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与温素秋来鸿安镖局要人。”
他看了江千夜一眼:“血亲之仇不共戴天,花知焕岂会轻易放弃搜捕凶手。但烂柯门撤了追杀令,连官府对凶手的搜捕也撤了,这便十分奇怪。”
江千夜低头思索,片刻后抬头看着大家:“我想我知道原因。”
四人顿时齐齐看向他。这事别说莫远歌,就连自认熟知内幕的梁奚亭也不解其中深意。
江千夜冷惨笑了下:“或许,花白露老贼知道是谁杀他儿子。”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
“何以见得?”梁奚亭追问,“你的存在除了袁福芝和风无忧,还有我们几个,这世上还有谁知道?”
“当然还有人。”江千夜脸色惨白,回想起袁福芝那句“你可知你外祖为了巴结我,亲手把你送给我。”
“那便是花白露自己。”江千夜闭眼,时至今日,想起这句话,他依旧反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