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竹:“你身体可以么?”
萧阳月点点头:“并非我勉强,我心中有数。”
闫东来与董之桃二人在山庄中的药房配药,方无竹找到两人,说五日后便开始最后一次经脉治疗。
闫东来听后讶异道:“五日?这间隔实在有些短了,先不论你,萧阳月他受得了吗?”
方无竹将段如风的书信内容告知二人,道:“阳月身子无碍,此事不必再拖了,晏家庄的居民也已离开得差不多了。”
闫东来沉吟一阵,最后点点头:“好,那就五日后。”
“到时你与我们同行,等救出阳月的师父,多半需要你的医治。”方无竹顿了顿,“自然,如果你不愿涉险,我绝不勉强你,我会回信给段如风,让他和庄英来接应你们。”
“我不去的话就你们俩?拉倒吧。”闫东来冷哼一声,“你都麻烦我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回,我同你们一起去,更何况你俩万一出了事,没个大夫也不行,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你们,我就在后面躲着给你俩念经罢。”
方无竹一笑:“那是自然,你这三脚猫功夫能做什么。”
闫东来骂了一声,抬手锤了他肩膀两下。
方无竹望向一旁的董之桃:“之桃,你便去庄少侠那边吧,你跟着闫东来学习医术这么久,本就天赋异禀,如今已是很能独当一面了,庄少侠那边需要大夫。”
董之桃听了却面露担忧,她沉默片刻,最后静静道:“方大人,让我随行吧,我有简单的武功在身,路途中绝不会拖你们后腿。”
方无竹心中明白,董之桃与霍乔还有他的护法公孙贺同样有灭门之仇,对霍乔之恨不亚于自己,她遭受了如此折磨,更是杀了霍乔的信念支撑她找到自己,恐怕也会想亲眼目睹仇人的死。
方无竹还是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此一行太过险恶。”
“再险恶,不过一死。”董之桃缓缓道,唯独剩下的那只眼眸中,不见丝毫的恐惧,“方大人不怕死,我也不怕。我若不能看见霍乔死亡,我日后永远也会活在噩梦之中,如果霍乔胜了,那么我愿和方大人你们一起死。”
方无竹心头一动,武林就是如此,谁人都是靠着江湖义气和血海深仇活下去,他轻叹一声,道:“也罢,你既坚持,那你便与我们同行吧。”
“我这几日将最后一次要用的药准备齐全。”闫东来道,“最后一回估计比前几回更难熬些,你回去让萧阳月好好养养身子,万不可出差错了。”
这几日几人便开始收拾打点准备前往闽南奉和县,最后一次医治的前一天午后,闫东来带着董之桃到距离晏家庄十多里外的一处山中采草药,这附近的山里有许多珍惜的草药,别处很难寻见,因此谨慎起见,闫东来打算在路上多带一些。
两人带着几个竹筐,一直在山中待到日落,还有几味草药没有采够,闫东来见天色已晚,便让董之桃先行回了庄里,自己独自留下继续采药。他常来这些山里寻草药,对路途和草药生长的位置已是很熟悉了。
临近亥时,草药采得差不多了,闫东来便背上竹筐,往晏家庄的方向走,周围树林幽静,月色也不明朗,为了安全起见,山庄到夜里只会点微弱的灯火,这么远的距离是一点也看不到,周围几乎是漆黑一片。
闫东来途经一道小溪流时,忽地隐约听闻,溪水边传来一阵挣扎窸窣之声,隐约还夹杂着几声微弱无力的哀嚎。闫东来眉头一皱,伸手握了握袖中短刀,静静在原地站了一阵,听着那声音的确像是活人,他便放下竹筐,快步朝着溪水边走了过去。
借着模糊的月色,溪水边仰面躺着一青年男子,男子生着方脸浓眉、身形中等,不停地哀嚎着,脸色煞白,气息已很是虚弱。闫东来蹲下身一看,只见这男子满身衣衫褴褛,露出的面庞、胳膊和脖子上竟遍布大块的黑青色毒斑,嘴唇也肿胀得十分巨大。
闫东来一看便知,此人是中了这山中罕见的一种名为毒蛛子的剧毒草药,毒蛛子外观与普通野果十分相似,若是不小心误食,半个时辰内会眩晕麻痹,皮肤长满毒斑,嘴唇肿大,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四个时辰内就能毙命。
看这男子中毒的模样,只怕是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闫东来赶忙捧起几捧溪水泼在男子脸上,让其稍微恢复些许神智,拍着他的脸庞吼了几声,中毒的男子晃晃悠悠转醒,浑身颤抖不止,闫东来喊道:“你是否吃了一种紫红色拇指大小的野果?”
男子有气无力地点头,毒蛛子之毒并不算难解,所用的药材山庄中都有,救人要紧,如今已顾不得那么多了。闫东来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趴在自己背上,男子头颅垂在他肩旁,吐息断断续续。
可就在那一刻,闫东来的神色忽地一凝,面色猛地变了几分。
这变化不过持续一瞬,闫东来便仿佛无事发生般背着男子向前走去,男子忍痛道:“多……多谢。”
“不必,人命关天。”闫东来一边背着他往前走一边答话,又问道,“你可是这附近的村民?”
“是……”男子虚弱回话,“午后本是上山打柴的,饿了想寻个野果吃,没想到误食毒果……”
闫东来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就这么走了约莫一刻多钟,他背上的男子忽地感到周围风声渐渐大起来,仿佛是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男子悄然睁开双眼,夜色之中看不太清前路,正当他想要仔细看看周围时,闫东来却猛地将他从背上摔下,用力一掷,男子心中大惊,这才发觉,闫东来竟将他带到了悬崖边!
男子猛地伸手,用内力在崖边断树上一砸,险险挂住身体,再轻功跃了上来。
闫东来站在一边,看着竟没有把他摔死,口中一咂嘴,后又冷冷一笑,道:“想骗你爷爷我还早了八百年呢!这附近村庄的居民都知这种野果有毒,怎就你不知道!更何况,毒蛛子中毒之人口中会散发毒果的酸味,你的吐息之中根本没有毒蛛子的气味!”
头顶乌云随风缓缓飘散,露出几缕月光来,面前的男子赫然正是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