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卧房内,贤王躺在地上,僵直的手指还攥着门帘,浑身都已发青发黑,中衣领口洇湿着白沫津液,发乌的口唇大张,呕出半截舌头来,双眼翻白,双腿间皆是便溺,已死去多时了。
经过刚才的缠斗,卧房内已是一片狼藉。萧阳月迈入房内,盯着贤王的尸身看了许久,眸里现出浮冰般的寒芒,他转身朝浮萍阁护卫下令道:“把王府围起来,不许放出放进一人,所有宫人奴婢都带到东苑来,清点人数,谁也不许动王爷尸首。”
“是!”
“近卫使。”
近卫使白钰出列听令:“属下在!”
“即刻派人快马送信回京城,禀报皇上贤王遭刺客刺杀。”
“是!”
在短短一刻钟内,戒备森严的王府内竟横陈数具尸首,到处都是挥散不去的哭声与血腥味。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阳月回头,来人正是戚逐。
戚逐来到床边,锋利的眼眸缓缓划过整个卧房,最后定在那死状可怖的尸首上。兴许是方才进来时已看见了殿外那几具被割喉的尸体,对贤王的死,戚逐并未表现出太多惊骇。
“舌头伸出,便溺失禁。”戚逐蹲在贤王尸体边,沉吟道,“脖子上还有指印,王爷是被人掐脖窒息而死。”
萧阳月让人把王府里的管事叫来,管事颤抖着双膝跪在地上,脸庞上像涂了一层白霜似的,面无血色。
萧阳月冷声道:“你们是如何筛查人的?”
管事满面惊惧,连连磕头道:“小的实在不知!实在不知啊!”
戚逐却道:“此事还有蹊跷,王爷死时是躺在这门帘下,距离床有数步远,中间还隔着屏风。王爷为何夜里要突然起身离开床铺,来到这门帘下?”
戚逐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晃了晃床边帐幔,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
戚逐缓缓道:“王爷床边挂了这串悬铃,我只是稍微动一动这床帐,铃铛便响了,且这铃挂在内侧,外面人若想碰到这铃铛,还需掀开床帐伸手进去,必然会引起铃响。而这铃,从头到尾却一声不响,恐怕也只有王爷自己才能做到了。”
戚逐话音落下,卧房内一片寂静,不论是两旁站着的护卫,还是跪在地上的管事,皆是死寂。
忽然,萧阳月冷不丁问道:“侯爷怎知这铃铛未响?”
戚逐微顿,他知道,自然是因为他没有听见,凭他的耳力,在夜里寂静的情况下,要听到这铃铛声轻而易举。
“方才问了外边守夜的丫鬟。”为不让萧阳月纠缠这个话题,戚逐转而问道,“王爷这般反常举动,想必与这刺客有关,阁主大人,你方才与刺客缠斗一番,可有什么线索?”
萧阳月沉默一阵,回答:“我刚进来的时候,那刺客易容成我的模样。”
戚逐微微诧异一瞬,随后眸间抹上几分了然的笑意:“如此倒能解释王爷为何自己下来了。”
贤王心系萧阳月已久,若是那刺客易容成萧阳月的模样,再说两句蛊惑的话,魂牵梦萦的美人在前,恐怕贤王也会对他言听计从。
萧阳月显然听出戚逐话里有话,眸色越发冷沉了:“侯爷,那刺客所使用的并非普通的易容术。她易容成我之后,连声音都与我相同,而且我与她缠斗到屋顶时,她的容貌又变成了那丫鬟的模样,像是用了什么邪门秘术。”
普通的易容,取一块人皮面具贴合在自己面庞上,再用特殊的器具调整五官形态即可。不借用面具方能完成易容,连声音都能变得一模一样,萧阳月闻所未闻。
戚逐唇角的笑缓缓放下,他微眯双眸,道:“你是说,那刺客可凭空任意变换自己容貌?”
“是。”
萧阳月说完,忽然想起,他方才斩断那刺客一只耳朵。他命人从屋檐上把那只断耳取下来,不多时,护卫便手捧一只左耳回来了。
戚逐定睛一看,那断耳的耳垂上,有一颗很淡的黑痣。
就在这时,王府的管事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颤巍巍道:“大人,王府西苑倒座房后面的小池里发现一具尸体,是……是替王爷换安神香的倩兮!”
萧阳月眸色一冷,喝道:“抬过来。”
下人们抬着一具尸体到殿外台阶上,也许是被池水浸泡太久,尸体已然泛白发胀,形状很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