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要往外头跑。
这次他甚至没能迈出脚步,宋殊禹的声音再次响起:“站住。”
柳玉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快哭了:“大哥,我再不去找里长的话,里长就要睡了,那么只有等明儿天亮再找他了。“
“可惜你这么急着找了他也没用。”宋殊禹顿了顿,直视着柳玉乌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柳玉眼中最后一抹喜色散尽,只剩无尽的惶恐,“啊?!”
……
柳玉几乎一宿没能合眼。
翌日,天还未亮,他便顶着两个发青的眼圈去找周正了。
周正听闻消息,赶紧招呼自家的小儿子去找郎中,随后领着郎中和柳玉匆匆忙忙地往柳玉家里赶。
宋殊禹也起来了,由于没有多余的衣服可穿,他只能保持着上半身包着白布、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形象坐在床边。
好歹身上的血污擦了,凌乱的头发也稍微收拾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狼狈了。
周正走在最前面,掀开布帘就和宋殊禹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
宋殊禹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在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中反而呈现出很浅的褐色,可他的眼神过于锋锐,宛若一汪幽深的寒潭,叫周正看不到底,头皮也下意识地麻了一瞬。
周正停下脚步,突然有暂时的失语。
郎中和柳玉跟在周正身后,郎中疑惑地探头,柳玉却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缩头缩脚地躲在后面。
直到里面传来宋殊禹的声音:“都进来吧。”
周正蓦然回神,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怪异——怎么有种在县城里见县长大人的感觉?
不,相较起来,那个往日以严肃著称的县长大人都温和起来了。
显然郎中也有些惧怕宋殊禹,进去后便一声不吭,等到柳玉搬来椅子,他才坐下为宋殊禹诊脉。
周正负手站在郎中身后,表面上在看郎中诊脉,实际上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宋殊禹。
宋殊禹自然知道周正的小动作,他倒无所谓,大大方方地由着周正看,视线偶尔朝布帘后面瞥去——柳玉没有进来,就站在布帘后面。
虽然布帘挡住了柳玉的脑袋和身体,但还是露出了一双打有补丁的布鞋,那双穿着布鞋的脚紧张地挨着,可见脚主人的心里有多么七上八下。
当真跟猫儿似的。
宋殊禹心想。
“你所有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吗?”郎中询问的声音拉回了宋殊禹的思绪。
宋殊禹摇头:“都不记得了。”
“你的名字,你的家人,你任何经历过的事,一样都想不起来?”郎中说,“一点点也行。”
宋殊禹想起了那些片段。
珠光宝气的人们,富丽堂皇的厅堂,以及一声饱含震惊和憎恨的宋子臻。
他想。
宋子臻应该是他的名字。
“不记得。”宋殊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