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不坠的旗帜

“哈利,我从未想过会在你的脸上看到对我的怜悯。”邓布利多重新站直了身体,小声对菲利克斯说,声音里再一次出现了疲惫,“觉得荒谬吗?钻心咒也没能帮助马尔福看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但那只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来看。”

“我不觉得这很荒谬,你只是信错了人。”菲利克斯艰难地说。“如果马尔福觉得自己可以对别人用这种咒语,那在他心里也许算不上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邓布利多的手在颤抖,他小心地掩饰不让对面的食死徒和伏地魔发现。菲利克斯连一句指责马尔福的话都不敢说,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倒下。怜悯?不,自己不怜悯邓布利多,在这个时候,他本该有一种“看,我早说过了吧,他就是这号人”的得意,但现在心里只有悲哀和害怕。当年阿玛丽莉得知最器重的侄子投靠伏地魔,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怎样下定决心做个了结?

“马尔福身上应该还有福灵剂的效力,”菲利克斯觉得这话很蠢,“先生,您不用太担心他,至少他安全了。”

“哈利,你很体贴。离开这儿吧,他们现在顾不上你。”邓布利多说。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

“先生,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邓布利多看了看肩头上的凤凰,“福克斯,你走吧,等会儿我们可能顾不上你了。”福克斯轻轻叫了一声,展翅向远处飞去。

“魔法阻挠不了我们的意志,”邓布利多,“你都看到了,出卖自己的灵魂,加入食死徒,有时候就是因为妒忌和孩子脾气,多么可笑的理由。”

“伏地魔得到身体后会怎么样?”菲利克斯忍不住问。

“不会比现在更糟,他的仇人太多,想完成这个仪式不难。”邓布利多淡淡地说。

坩埚里的液体烧开了,冒出的蒸汽把食死徒们周围的一片都弄得雾蒙蒙的。菲利克斯看到亚采纽克扯开了高背椅上伏地魔的外袍,露出一个丑陋的躯体,像是一个蜷缩的幼童,在白色的雾气和淡淡的火光中勉强可以看到暗红色的皮肤。扁平的脸上除了一双红眼睛外看不到其他的五官,鼻子和嘴的位置似乎只有一条线。亚采纽克迅速把伏地魔暂时的身体放进坩埚,它马上沉了下去,沸腾的液体也暂时平静了下来,就像烧开的汤里被加了一勺冷水。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火焰杯》第380页)

把父亲送进坟墓,几十年后再把尸骨拖出来,伏地魔真是会废物利用,菲利克斯想。

坟墓里的灰尘把坩埚里的液体变成了鲜艳的蓝色,菲利克斯看到马尔福带着兴奋和忐忑盯着重新沸腾的液体,斯内普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主持仪式的亚采纽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周围的食死徒,把头转向了菲利克斯。

“波特先生,抱歉,麻烦你取一瓶邓布利多的血送过来。”

“我不做这种傻事,”菲利克斯冷冷地说,“你们的誓言里可没包括我的安全。”

“那可麻烦了——”亚采纽克说,“你们谁去邓布利多那儿割他一刀?”几个还能动的食死徒听到他的话都后退了一步,斯内普仍然紧紧盯着马尔福。

“斯内普,只好麻烦你跑一趟了,”亚采纽克掏出一个玻璃瓶,但是斯内普没有接,“我劝你快点儿把这事儿做完,不然谁都走不了。你对主人的忠诚连这点程度都没有?放心,我不会把小马尔福先生怎么样的,他的父亲不是主人非常忠诚的仆人吗?”

“当然!”马尔福迫不及待地说,“我也是,我会做出了不起的事来证明我的忠诚的。”

“快去!”卡罗手上的魔杖朝斯内普晃了晃,“别磨蹭!”

斯内普看了一眼马尔福,又看了看邓布利多,不情愿地接过亚采纽克手里的玻璃瓶,走到邓布利多面前。

“先生,你也相信他吗?”菲利克斯看着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

“是的,我相信,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以后也应该相信他。”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伸出了没有拿魔杖的那一只手,“动手吧,西弗勒斯。德拉科的事我很遗憾,但我尽力了。”

菲利克斯本以为,接下来亚采纽克会把邓布利多的鲜血加到那口坩埚里,可还没等斯内普动手,亚采纽克就兴奋地念出了下一句咒语: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火焰杯》第380页)

惊愕同时出现在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脸上,下一秒邓布利多几乎就要冲上前去,被愣住的斯内普挡了一下,菲利克斯紧紧拖住了邓布利多的腰。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成章。

马尔福的惨叫刺穿了整个夜空,朦胧中一个长条状的重物落进了坩埚,马尔福痛苦地瘫倒在坩埚旁边的地上,附近的蒸汽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像是被鲜血染过了一样。卡罗兄妹吓得后退了几步,亚采纽克手上的匕首闪闪发亮,尖端还残留着一滴鲜血。

终于反应过来的斯内普扔下玻璃瓶冲到了马尔福身边,掏出魔杖,念出一长串咒语,马尔福捂着剩余的手

臂,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亚采纽克握着那把银晃晃的匕首,大踏步地走到邓布利多和菲利克斯面前。

“邓布利多先生,”他冷笑着说,“波特先生不傻,我也不傻,小马尔福先生可拖不起。”

菲利克斯松开了邓布利多,他第一次在霍格沃茨校长的眼睛里看到了可以成为仇恨的东西,但是邓布利多的动作仍然很平静。

“你说的对,哈利,退后。”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火焰杯》第380页)

他在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菲利克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露出胜利笑容的食死徒割破了邓布利多的袍子,取了满满一瓶血,大摇大摆地回到坩埚旁,把它倒了进去。食死徒们没人继续注意邓布利多或是菲利克斯了,他们都围到了坩埚旁,把斯内普和马尔福落在一边。斯内普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魔药给马尔福灌了下去,菲利克斯听见他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

“我们该怎么办,先生?”菲利克斯焦急地问。

“等,”邓布利多命令道,声音只够菲利克斯听见,“西弗勒斯和德拉科一走我们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