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来到了冈特家的小屋,上次是奥格登的记忆,这次是莫芬本人的。上一次的拜访就让哈利肯定莫芬和梅洛普从未去过霍格沃茨,连老冈特是否上过学都要打个问号。想到船舱里的亚历山大还眼巴巴地等着冈特家族的后续故事,回去之后他还得反复回忆看到的东西,哈利就没来由地犯恶心,他突然觉得就是被抛在孤儿院也比待在这种人家强。
进入别人的记忆有点像看电影,但比电影的感觉要真实太多。这次见到的冈特家的情景实在太过骇人,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地面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蜘蛛网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黑乎乎的虫子养得又肥又胖,惬意地荡着长丝上上下下。腐烂的食物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桌边的男人一动不动,胡子和头发埋住了他的脸,脚边蜡烛颤动的微光指示了他的存在。纽蒙迦德的犯人看上去都比他强些,哈利想。梅洛普的离去已经带走了这栋小屋里最后一丝生气,莫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
当少年伏地魔提着油灯进入小屋的时候,哈利几乎要感谢他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莫芬和伏地魔的谈话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想到孤儿院里的那个汤姆的某些癖好,在看到莫芬手上马沃罗的的黑宝石戒指的时候,哈利就隐隐知道了他的命运。
“有你在我才能知道这些记忆的真正面目。”邓布利多带着哈利离开莫芬·冈特的记忆,“以前我只能猜测他们说话的内容。”
哈利虚弱地微笑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意拥有的能力。猜测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的所作所为让他脊背发凉。那个时候他是否已经打开霍格沃茨的密室,害死桃金娘还嫁祸给海格?为自己的身世而痴迷的他,看到这样的舅舅,会做出什么?当邓布利多告诉他里德尔一家的结局时,哈利心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他用了莫芬的魔杖,是吗?”哈利肯定地问。
“我猜是的,莫芬的魔杖是魔法部给他定罪的最重要的证据。他本人也说出了只有凶手本人才知道的细节,应该是伏地魔抹掉他不愿承认的里德尔家族后,移植了一部分假的记忆到他的脑海里,还施法让莫芬坚信那些事都是自己做的——考虑到莫芬的前科,魔法部一点都没有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那只戒指,伏地魔拿走了,是吗?”哈利问。
“啊,问得好,哈利,”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看来你把我上次跟你谈到的小汤姆的那点癖好放在心上了,也足够留心细节。是的,伏地魔拿走了戒指,在他看来,那是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宝物。”
哈利扬起了眉毛,伏地魔知道那是佩弗利尔留下的回魂石吗?邓布利多认出了那只戒指上的符号了吗?就在他几乎要问出这个问题时,邓布利多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猜测伏地魔用了莫芬的魔杖?”邓布利多的表情像是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但是哈利知道不是。
“魔杖是巫师的半身,”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傲罗们的一些做法,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使用别人的魔杖,是嫁祸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许多人对魔杖的忠诚有一些误解,”邓布利多点点头,“但是看来你懂得比一般人要多——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两根魔杖,是吗?”
“是的。”哈利抬头直视邓布利多的眼睛,他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邓布利多不是就知道他随身带着伏地魔的魔杖了吗?
“你以前用过别人的魔杖吗?”邓布利多突然问。
“用过。”哈利缓慢地回答。
“你用的那根魔杖,是否能很好地听从你的命令?”
“您是在指那根紫衫木魔杖?我不知道。”哈利没有躲避邓布利多探究的目光。
“对不起,”邓布利多垂下头,继续看着冥想盆,“我明明知道应该抓紧时间,但又总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我过去犯过不止一个错误,在年少时的挫折之后我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好一点的人,但当我遇到11岁的汤姆·里德尔时,我从未意识到自己会面对像今天这样复杂的局面。”
哈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第一次用别人的魔杖是在14岁,”他咬着牙说,“德约科维奇教授以为全是另一个六年级学生的错,我的魔杖里只有一个缴械咒。但当时新来的一位教授跟我说,他不会告诉别人我做了什么,否则卡卡洛夫校长一定会以这个借口把我开除,虽然区区一个学生的遭遇可能对一名教授、一个学校的声誉可能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但是德姆斯特朗承受不起开除第二个格林德沃了。”邓布利多微微闭了闭眼睛,“不过,你把这段经历说出来,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伏地魔还可以挽救吗?”
哈利一时语塞。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焦黑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魔杖,似乎这样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哈利,你也被自己的名字骗了,你按照别人描绘你的样子来伪装自己,伪装得太久,你自己都要相信了。弗拉基米尔·彼什科夫肯给你机会,是因为他对黑魔法看得太
透,你所做的、所愧疚的,不过是孩子气的自卫。比起你的两个朋友,你没有拉斯穆森的弯弯绕绕,这点也许你知道,但你也没有斯米尔诺夫的决绝——我相信在需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自己在黑魔法咒语上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