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涵听了林三小姐这一番诉苦,心里万千滋味。古代的女子在这里,确是又可怜又可叹又可悲,一点地位也没有。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在这里一点自由也没有,万事出不了门,万事作不了主,一旦撞着甚么风流债,还得自杀以示清白。
“四妹妹,我知你是个明事理的,看在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上,垦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林语芙拉着林惠涵的手,眼圈渐红,泪语涟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儿。
“姐姐快别这样,”林惠涵递了巾子给她,看她擦了泪,道,“姐姐这会倒是与我生分了,凭咱们的情分,我会置若罔顾吗?你有甚么苦衷可与我说,有甚么要帮忙的也勿需多礼,只管开口,我尽力而为。”
林惠涵其实也不晓得要说什好,古来婚姻大事,容不了当事人做主,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古人的婚事就是麻烦,哪能比得上现代自由恋爱,自由婚嫁。多少人都是糊里糊涂便嫁了,而自己嫁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唯有嫁去那天,掀了盖头,才见真章。她也不晓得能帮上林三什么,毕竟大伯母张氏才是她嫡母。
林语芙犹豫半晌,抬起头,真真切切的看着林惠涵,道“我听说,母亲许我过去的那个人,是个姓江的商户。”
甚么?林惠涵大惊,伯母张氏想把林三姐姐嫁给一个商户?在这里,自古来商人的社会地位可是令人不齿的,虽说近些年来,经商的风气逐渐盛行,官府对商户的管辖也放松了不少,然而官宦人家自视清高,一般不会和商户来往,更不要说结亲了,为甚么张氏要这么做?
“我想求妹妹帮我查查此人的为人品行,我自知出身微薄,虽不求能嫁个大富大贵的达官贵人,但愿求所嫁之人能恭良守礼,不贪婪耍滑,夫妻同心。”林素香哭的凄凄惨惨的样子,梨花带雨,让林惠涵不忍,“我晓得三哥哥平日处理庶务,也常和各方人家打交道,谈生意。我一个女子,不好出面去见三哥哥,妹妹可否,帮我请求他打听下此人。若是恭良老实之人,那还倒好,我自是愿意嫁的,也不算妄了此生。”林惠涵的嫡亲二哥林智俊,在林家排行第三,故府里也称林三少爷。
“若是嫡母要我嫁的,是个见利忘义,偷奸耍滑之小人,又或是风流留情,宠妾灭妻之辈,我宁可断了尘缘,割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不妥协。”林素香越道越坚决,大有悲烈之状。
林惠涵吓了一跳,凭着她前世多年看人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林素香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作了这个打算的。林素香生来虽是个庶女,可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诗词字算之技,样样精通,不是平门小户能比得上的。如今却要委屈她嫁个商户,凭谁也是不依的。
可幸的是,难得她也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只愿能找个温良正直之辈,单是在这一点上,林惠涵就对她赞赏不已。
但同时,她对林素香刚烈的性子感到又可喜又为难。可喜的是林素香并没有为封建的三从四德所彻底襟固,还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人生追求,这一点令人可敬可佩;为难的是她刚烈的性子,林惠涵生怕她若是不能如愿,真的会做出甚么事来。
林惠涵沉吟半刻,道:“姐姐莫急,这一切还没成事呢,不必惊慌,待我等下写了信,带给三哥,吩咐他多留意,想必他该是能寻着此人,以后再作定夺。只是三姐姐可要答应我,凡事要思之再三,莫要轻举妄动,更切莫再言今日割发之语了。”
稍停顿,林惠涵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三姐姐可要多想想许姨娘的处境,你做了姑子倒一身松,却只留她一人在府中,让她怎么活,最后还得为你徒添哀愁。”
林素香被说的脸红耳赤,幡然醒悟,恨不得自掴嘴巴,擦了泪,道,“我晓得了,我以后不再说这样的话了,此番还得多谢妹妹这番话,说醒了我。”
闻及此言,林惠涵松了口气,道,“三姐姐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