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彪把人背回来后, 伍珍珍已经把她房间的床给搬到了客厅边上的仓库里,被褥也给铺好了。
男人叫程琛,是首都大学大一的学生, 家就是附近县城的。这都是学生证上写的。
严彪替程琛换衣服时, 徐珊捣烂老姜,用沸水煮开后,再拿来给程琛灌下去。
至于程琛额头上的伤口, 已经不再流血, 徐珊便拿了去瘀伤的草药给他敷上。
伍珍珍端来温水,她看程琛还昏迷着, 不由担心,“他怎么还不醒,会不会很严重?”若是太严重, 她怕徐珊会惹上麻烦。
“不会。”徐珊探过程琛的体温,只是低烧, 刚才严彪帮忙换衣服时,身上只有一些小划痕和瘀伤, 身上的骨头她也摸了, 没啥问题, “还没醒应该是姜汤还没暖起他的身体, 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那就好。”伍珍珍把毛巾拧干, 递给严彪帮程琛擦脸, 松了口气后,笑着说, “刚才我想帮广泉换裤子,他死活不让,非要他自己来。我都说了他才五岁, 尿裤子很正常,他还是不愿意。这小子面皮那么薄,真是一点都不像他家人。”
其实还是有点像的。徐珊心想李家人都好面子,包括李广泉也是,只是李家娶回去的媳妇都比较厚脸皮一点。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因为她看到李广泉在门后探出了一点脑袋,正小心翼翼地往她这边瞧。
李广泉见姐姐看过来,立马缩回头。
直到姐姐喊他,他才瘪着嘴巴走进去,小小声说,“我妈说只能让媳妇儿帮忙换衣服啊。”他这里说的媳妇儿,自然还是指徐珊,因为他说完就拉住了徐珊的手,把头藏在徐珊的胳膊与腰间。
伍珍珍听了哈哈直笑。
徐珊也觉得乐呵,转身摸了摸李广泉的脸,她跟伍珍珍说去洗澡,麻烦伍珍珍看一下程琛。
伍珍珍:“行,你快去吧,锅里有热水。”
等徐珊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去洗衣服时,却找不到李广泉换下来的裤子。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看到门口怯生生望着她的李广泉,心里大概明白了,问:“广泉,你裤子呢?”
“没……没掉了。”李广泉小声说,头低低地看着脚背,“可能被老虎叼走了。”大人们常用不乖就被山里老虎叼走吓他们,所以李广泉这会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借口。
徐珊才不信会没掉,老虎要是能叼走李广泉的裤子,那她们这会早就吓得逃命了,“那你没了裤子,等下次洗完澡,你就只能光屁股跑了。”她吓唬说。
“啊?”李广泉想到自己光屁股的样子,可丢人了,结结巴巴说,“可……可我不是……还有其他裤子吗?”
“那是冬天穿的,现在不能穿。”徐珊叹了口气,“哎呀,以后我们小广泉就要被人看光光了,羞羞呀。”
李广泉刷地脸就红了,激动说,“我不想被看光光!我知道裤子在哪,我这就拿来。”
徐珊看李广泉往外跑,得意地笑了下,小样,还想骗她,哼。
她也跟着出了屋子。
最后在小黑的狗窝里找到李广泉的裤子。
李广泉把裤子提在手里,不敢去看姐姐的眼睛,“我……我自己洗。”
“行,本来也该你自己洗。”徐珊没有宠小孩的习惯,她替李广泉打了一盆水,一人一个盆坐在厨房门口的水井边上。
李广泉搓得很认真,过一会就拿鼻子下闻一闻,就是人小力气也小,不怎么拎得起泡水的裤子。
徐珊看到李广泉吃力,也没去帮忙,自己洗好衣服就晾晒了起来。
这时严彪过来,说程琛醒了。
徐珊到了仓库时,程琛眼神还很迷离,徐珊让严彪这会把熬好的草药灌下去,程琛眼神才清明些。
程琛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眼前站了三个看不清脸的人,浑身酸痛又疲乏,听到有人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张了张嘴想说句疼却发现喉咙像被划了一样,努力了许久才说出一个疼字。
徐珊见程琛有意识回答她,说明人已经没事了。
看到程琛又昏睡过去,她转身和伍珍珍说,“人没问题了,等他睡饱了就会醒,咱们不用一直在这里看着他,隔一会进来看看就行。”
“他还真是运气好,遇到了你和广泉。”伍珍珍感叹说,不然湿了一身躺在野外,肯定没命活。
“那得感谢广泉的尿裤子,不然我也没发现他。”徐珊笑着调侃一句,好在李广泉还在后院洗裤子,不然听到这话又要脸红了。
伍珍珍哈哈笑下,跟着徐珊一起走出仓库,“对了徐珊,前几天一直下雨,我和彪子不能出门,现在天晴了,明天我们想回家看看我爸妈。”
虽说她大嫂让她寒心,可她爸送给她的米和咸菜是真的,如今她在李家村安定下来,总是要回去报个平安。
徐珊有听伍珍珍讲过她家里的一些事,知道伍家爸妈人还不错,“那你明天回家,把我们昨
天赶集买的肉带去。咱们农村人过日子不容易,身体都不太好,给他们补补身体。”
伍珍珍喉咙一滚,感动地诶了一声。
徐珊和伍珍珍说完话后,到后院去看了一眼,见严彪在帮李广泉拧干裤子,不用她帮忙后,她便出门去找村长。
她救了程琛,总归要和村里说一声,若是村里能帮忙联系上程琛的家人,那就更好了。
但等她到的时候,村长带着家里的大人去采草药了,她就把事情简单和张美丽说了下。
张美丽感恩徐珊替他们想法子挣钱,拿了一篮子家里新摘的黄瓜和辣椒,“徐珊,你人是真的心好,这些菜是我们家提早种的,别人家都还没那么快呢,你带回去给添个菜。”
徐珊每回来村长家,都会给她青菜,她已经不会再说客气话了,说了声谢谢,就拎着篮子,“那我待会回家后,再让广泉把篮子送回来。”
她对人好,别人也会对她好,大家好来好去,日子便能一起往好里过。她和村长家就是如此。
张美丽说了声不急,“回去慢一点,小心路滑。”
徐珊嗯了一声,拎着篮子回去了。
可没等她走三分钟,就听到身后传来二狗大喊杀人啦。
回头时,正好被二狗给扑上,差点没摔了手里的菜篮。
“李二狗,你他娘的敢偷吃,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江!”一个矮矮小小的女人,手里拿着胳膊不的木棍,发狠指着二狗说。
徐珊认得出来她是二狗的继母江招娣,听江招娣还在骂二狗,不由皱起眉头。
二狗躲在她身后,朝他继母不服气地大声嚷嚷,“我吃我爸抓回来的兔子,怎么就是偷吃了?凭什么我爸抓回来的兔子我不能吃,弟弟就能吃?”
二狗不服,他今天从田里拔草完回家,就偷看到她继母在给弟弟喂肉吃,说让弟弟快点吃,不能让他知道。
当时二狗那个气啊,后来听到兔子是他爸昨晚抓回来的,就更气了,等继母带着弟弟走后,他去继母床底下把一盆兔子肉给找了出来,全给吃了,到现在嘴里还有兔肉味。
“你个小白眼狼,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吃了?你有没有良心?竟然全部吃完?”江招娣想到那剩下的一盆兔子肉,心都在滴血,她自己都没吃几口,结果全被二狗这个拖油瓶给吃了,怎么想都亏。
徐珊听了直皱眉。
边上路过的村民停下说江招娣太偏心了,这样虐待二狗会有报应的。
结果反被江招娣骂个狗血淋头,“干你屁事?我家的事你少管!吃的不是你家兔子,你当然不心疼说风凉话。”
二狗听到这话,愤愤说,“那我吃我自己家的兔肉,又怎么不行了?你有本事偷藏,我怎么就不能偷吃?”
“你!”江招娣说不过二狗,干脆不说了,抡起木棍想过来打二狗,却被徐珊接住木棍。
徐珊是真的看不下去,二狗才八岁,下地干活没少了他,吃肉却没有他,“江婶婶,你这样打二狗,李叔叔知道吗?李奶奶知道吗?”
她不好直接怼江招娣,便搬出二狗的其他家人。
“他们知道也要打,那么败家的白眼狼,谁家有了都要打。”江招娣说着突然瞪起徐珊,“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教李二狗去告状的?我就说他以前都是老老实实的,原来是被你这个扫把星给带坏了!”
“才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二狗仗义,从徐珊身后钻出脑袋,冲江招娣呸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奶奶,你要打死我,我就让我奶奶去报警,找大官,让你去坐牢!”
二狗说完拔腿就跑。
江招娣反应过来时,二狗已经跑了好长一段距离,“你个王八蛋,给老娘站住!”
徐珊:……何必呢?她对于江招娣,只想到这三个字。
见菜篮里的辣椒掉了一个在地上,徐珊弯腰去捡,听到边上站的村民在谈论二狗。
有人可怜二狗没妈,“江招娣以后会有报应的,对一个小孩下那么狠的手,李家人要是不管管,二狗地被她打死。”
也有人觉得二狗偷吃不对,“小小年纪就会偷吃,那可是一盆兔子肉诶,你家多久才能吃上一顿肉,我觉得江招娣打得好!”
……
徐珊听得头疼,她和这些村民没有话聊,知道二狗到了奶奶家就不会被打,她捡起辣椒就大步往家走去。
在快到家时,她远远地就看到坐在门口等她的李广泉。
想到二狗家闹哄哄的关系,见李广泉蹦着小短腿朝她跑来时,心里突然暖暖的。
李广泉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牵住姐姐的手,“姐姐,裤子我已经洗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尿裤子,也不会藏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