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夜时,齐渊将我送回家中,所幸有孙嬷嬷替我同父亲和母亲说了,他们倒是并不是太担心。
原本几人正在厅中聊着,却是万万没想到,官家竟是在今日夜里就下了圣旨。
讽刺的是,今次来宣旨的太监,正是上回赐婚时来的那位。然而,却是同上次的排场大相径庭,上回来时,乃是白日里头,金玉的车马,鲜红的穗子,后头还跟着成队的宫人。却是今日,他在夜里头过来,身后冷冷清清的,门前只一辆暗色马车,同着一个车夫。他面上本就带着几分阴翳低沉,瞧见齐渊在,更是将一脸的同情发挥到了极致。
我同着父亲母亲从厅中出来时,便是见了这样的一番场景。他二人一瞧见那公公的面色,便觉的不好,却是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那公公先是向齐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紧接着又往家中多走了几步,这才将一卷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道:“容祁接旨!”
我同着父亲母亲齐齐跪下听旨。
那公公却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才将圣旨缓缓展开,低声道:“正五品督察院给事中,容祁。教女不善,致其内溃表恶,今次酿成大错,原举家皆应受连坐,然,念尔为官数载,刚正不阿,兢兢业业,着,贬为庶民,即日起,搬离京都。钦此。”
他声音虽小,却是字字清晰。
母亲面上早已似遭了晴天霹雳,身子一软瘫倒在一旁,父亲亦是没想到竟会有此事发生,瞬时绷直了身子,惶恐的看着那位公公,张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只跪在原处,却是脑中一片空白。瞧着门上大红的灯笼,照在母亲那张煞白又痛苦的脸上。
那公公叹息一声,道:“容大人,接旨吧。”
父亲谢了旨,立起身来,颤巍巍的将圣旨接到手中,却是一把抓了那公公的手,低声问道:“公公,不知您可否告知在下,我女儿她究竟做了什么?竟是叫官家这般发怒。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啊!”
“容大人别急。”虽然宣了旨,可那公公却仍是未改口,倒是“容韶同李家三子在宫外头私通,竟是被梁大人抓了个正着。”
母亲亦是瞧着那公公,听见此话,眼泪登时便流了出来。
父亲亦是懵了,连忙问道:“梁大人?可是那位言官?”
“正是,现下上头发了雷霆之怒,为着防止风声走露了,连着梁大人现在都被拘在宫里头了。”那公公低声道。
却是父亲蹙了眉,叹息一声,“终究是我那女儿不知廉耻,蒙了偌大的皇恩,却做出这般令家族和皇家蒙羞之事,我当真是……可她怎么会和那李家三子搅在一处?此中是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