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立即顺着李泰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行黑衣人带着东西快速靠近聚鲜楼。
他们将所带的东西泼在聚鲜楼的墙面上。
动作迅速静谧。
“那是……”萧玉琢皱眉。
“火油。”李泰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惊,“他们要放火烧了聚鲜楼?”
聚鲜楼是不是五行缺火?去年就被放火烧了一次。
如今又有人要烧了它?
“放火倒是其次,看见没有,他们都带着兵器呢,”李泰眯眼说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楼里的人趁乱跑出来的时候,好动手杀人!”
萧玉琢微微皱眉,也是,放火的话,这时辰还是有些早。
楼里的人都醒着呢,火一烧起来,人就会往外跑,烧不死几个。
“竹香,去……”
“不用调人手了,我早已准备好,还能真叫他们烧了你的聚鲜楼不成?”李泰微微一笑,忽而捏住了她的手。
萧玉琢心头一跳,立即甩他的手。
可他握得紧,她一时不能甩开。
屋里头黑漆漆的,也不知竹香看见了没有?
萧玉琢心头尴尬,黑暗藏匿了她此时脸上的红热。
“你……”萧玉琢瞪着李泰。
李泰朝窗外打了声呼哨。
忽而侧过脸来,在她耳边道,“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想亲你。”
萧玉琢抬手要给他耳光,他却捉住她另一只手,在她手心里轻轻吻了一下。
“竹香!”萧玉琢厉声道。
竹香上前之时,李泰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并朝后退了两步。
萧玉琢轻咬着下唇,往窗外看去。
静谧的街面上,忽而涌出好些人来。
那些黑衣人,飞身上二楼,戳开窗子,正要往里窥视,没曾想自己忽而被包围。
火油还没倒完,他们就被人发现了。
两厢打斗起来。
越王殿下明显准备充分,包抄之人数倍于那些准备放火杀人之人。
乒乒乓乓一阵打斗,还未将街边的商户都给惊醒,人已经被擒获了。
“他们是什么人?”萧玉琢叫竹香点亮了灯烛。
她站在竹香身后,一直和李泰保持着距离。
李泰见她这般防备,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有几分无奈,“什么人还不知道。不过审问之下,不怕他们不招。”
“什么人动手你都不知道,如何知道他们的计划?”萧玉琢狐疑。
李泰轻嗤一声,“宛城尽在我掌握,他们买了这么多火油,虽然是分开,分成几波人来买,又岂能瞒过我的耳目?”
萧玉琢微微皱眉,“那你又怎知是要在聚鲜楼动手?”
“玉玉没有发现,从他们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巡街的人经过这里?”李泰问道。
萧玉琢拧了拧眉。
“因为他们提前已经收买了巡街之人。”李泰笑道,“我知道宛城府衙军中,很有些贪财好利之人,可还是留着他们在军中。玉玉知道为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你想钓的是大鱼。”萧玉琢说道。
李泰笑了笑,“玉玉最懂我。”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既是要害我的人,烦请越王将人交我审问。”
李泰立时摇头,“审问这种粗活儿,玉玉你这般仁义之人,怎么能做的了呢?他们看你心软仁慈,定然会咬死了不说。到头来,你什么也问不到。”
萧玉琢微微皱眉,想到李泰当初说他把萧十六娘给杀了时候的冷漠,她有些不寒而栗。
李泰面含笑意。
她皱眉轻叹,“烦请越王殿下有答案的时候,告知一下。”
“玉玉大可放心,我不会瞒着你。”李泰说道。
萧玉琢皱眉要走。
李泰轻咳一声,“玉玉也不谢谢我么?”
萧玉琢立即福身行礼,“多谢越王殿下。”
李泰脸面一沉,“真是没趣,你谢旁人还知道摆个宴席,谢我怎的就没有宴席?”
“等越王殿下问出指使之人来,”萧玉琢微微一笑,“定叫聚鲜楼备上好吃好喝,给您送到越王府去!”
李泰皱眉不满。
竹香护着她家娘子离开客栈。
也不知李泰什么时候能把指使之人给问出来。
在有消息之前,萧玉琢和她身边丫鬟都格外的谨慎。
玉府上下的饮食,也尤为小心。
连五芳斋给小重午送进来的点心,菊香都会亲自再三检查。
小心翼翼之中,玉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刘兰雪却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跑回来,她眼眶异常的红,“娘子,梁掌柜中毒了!”
萧玉琢闻言吓了一跳。
“娘子快救救他吧!婢子跟着他,正在安排几个帮派加入精益文武馆的事儿,梁掌柜
突然就倒下了!”刘兰雪边哭边说。
萧玉琢连忙起身,“他人在哪里?”
“这会儿正在城南学馆内呢!”刘兰雪哭道。
“菊香,快,跟我去城南学馆。”萧玉琢带着菊香往城南而去。
马夫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
刘兰雪仍旧扒着车框,不断地催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她眼圈红得很,平日里假小子一般的小姑娘,这会儿总算有了点弱女子的模样。
菊香倒是面色平静的整理着她的药箱。
“菊香姐姐,我早听说你医术高明,你有把握么?当初娘子中毒,你都给解了。竹香姐姐中毒,你也给解了,这次……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刘兰雪问道。
菊香看了她一眼,“嗯,我有办法。”
刘兰雪当即一惊,“你都没见着人,就确定有办法呀?”
“我都没见着人,你便问我,不就是想听我说有办法么?”菊香反问道。
刘兰雪无奈的瘪嘴。
总算赶到城南学馆。
刘兰雪恨不得背着菊香飞过去。
便是不能飞,她也是拉着菊香一路的小跑。
萧玉琢提着裙子都追不上她们。
来到后院老师们休息的地方。
梁生正躺在竹床上。
廖长生和魏子武都在一旁黑着脸站着。
见菊香来,魏子武忙说道:“我封住了哥哥血脉,不知道毒已侵及何处。”
菊香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在竹床旁的脚踏上跪坐下来,她拉过梁生的手腕,手指按在他脉门之上。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又翻看梁生的眼皮,舌头。
“误食了钩吻,毒性厉害,不过幸而血脉封锁及时,用火针法,可将毒逼出。”菊香说道。
“那就仰仗菊香姑娘了。”魏子武连忙拱手受到。
菊香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人,“请娘子和兰雪出去,你们把他衣服脱了。”
她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都是一惊。
刘兰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菊香姐姐……是要全脱了么?”
魏子武也惊讶的看着菊香。
菊香面无表情,“对,全脱了。”
刘兰雪咬着下唇,猛吸了几口气,“可……可你也是……女孩子呀……”
“我是大夫。”菊香一面整理着自己的银针,一面说道。
刘兰雪眉头蹙了蹙,她眼睛转的很快,昭示了她心里的焦灼不安。
“我们先出去。”萧玉琢上前拽刘兰雪的手。
刘兰雪哭丧着脸,看着她,“娘子……”
“你不想叫梁掌柜有事的,对不对?”萧玉琢问道。
刘兰雪重重的点头。
“这会儿也来不及请别的大夫来,且别的大夫来了也未必有办法对不对?”
刘兰雪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向外走。
萧玉琢叹了口气,临到门口的时候,又看了菊香一眼。
菊香脸上仍旧淡然无波,好似已经忘了自己是个未嫁的女孩子……
萧玉琢将门从外头关上。
魏子武和廖长生看着菊香,迟疑了片刻。
“你们是想叫他中毒更深些?还是想叫我亲自动手脱?”菊香问道。
魏子武皱眉哼了一声,上前解开梁生的衣带。
廖长生站在一旁,还未上前。
菊香缓慢说道:“你们不要多想,我也不会多想,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病人,我只是大夫。大夫在救治之时,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灶。”
魏子武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菊香的背影。
她背影纤细,此时却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