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榆莞尔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光。

在她心里,是真的把太子殿下当成自家小弟弟一般看待,虽然她永远不会,也不敢将这份姐弟情谊宣之于口。

太子的姐姐只能是公主,而她只是个小小医官而已。

听周怀让说,殿下五六岁的时候还会叫他“小让”。可惜她入东宫的时候殿下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一国储君,不会叫青梅竹马的小名,更不会叫她姐姐。错过了那个年龄段的殿下,一直是她的遗憾。

太子殿下今日这一声“姐姐”,何尝不是圆了她一个小小的梦想呢。

白榆难以掩饰心中的开心,赵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也弯了弯唇角。

白榆笑道:“我还带了几套衣服来,要不要换一件?”

“倒也不必。”赵眠抬手松了松衣领,“我还能再忍忍。”他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掠过屋内的家具陈设,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白榆看了一圈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似乎……太旧了?”

无论是屋内的桌椅窗幔,还是茶壶杯盏,都像是用了十几年的旧物。万华梦受尽荣宠,家产之丰厚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为何不愿随意拿出一点整修溆园?

若说溆园对万华梦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没必要修整,万华梦又为何非要他逼婚的人在溆园成亲?

都是魏枕风的错,事先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以至于很多事情他都没时间详细调查。

黄昏时分,果如其言有人送了饭菜来。与晚膳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京都样式的喜服。

于是,又到了赵眠对东陵人品位和审美嗤之以鼻的时间。

东陵人成亲时,男女双方均着玄之色,即黑红相间的颜色,且是大块的黑色,只有衣边以浅红封边,看不出什么喜庆之意,更多的是庄严肃穆,搞得不像是结婚,更像是义薄云天的结拜。

送喜服的女使对赵眠道:“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赵眠道:“晚些。”

女使异常地强硬:“不行,现在试。”

赵眠很想问问这个女使在教谁做事,但他人已身在溆园,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节外生枝。总归不过是东陵的喜服,他就当随便捡了块破布穿。

赵眠在内屋换好喜服。喜服于他而言有些许偏大,腰间和衣领处松松垮垮的,长度倒是刚好合适。

白榆眉眼弯弯地瞧着一身黑的殿下。她今日有眼福了,能看到殿下穿他平时很少穿的黑白二色。

玄色庄严,给殿下添了几分深沉的冷感。殿下方才穿的白衣,清淡高雅,颇有文人傲骨之风。然而最适合殿下的,还是高调灿烂,极致尊贵的颜色。

“腰太细,必须吃胖一点。”女使道,“即日起,你的餐食每日由三餐加到五餐,吃到这件喜服刚好合你的身为止。”

“这……”白榆面露为难之色,“我家弟弟向来饭量不大。”

女使冷冷打断:“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吃不下,塞也要塞进肚子里。”

赵眠疑虑更深。

向来都是衣服就人,哪有人就衣服之理。溆园每月的婚宴,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女使走后,赵眠二话不说地开始脱衣服。白榆上前欲帮忙,他退后一步,转过身道:“我自己来。”

赵眠不习惯女孩子贴身伺候自己,东宫内也只有一些负责洒扫缝补,在外伺候的宫女。他脱下外衣,递给白榆:“你看看。”

“这喜服是崭新的,可样式还是旧的。”白榆拿起衣摆细细摩挲,感受着喜服的触感,道:“十几年前的京都贵族在用这种布料,后来他们见识到南靖江南绸缎的好,就再也瞧不上本地的麻布了。”

赵眠问:“你还对这些有钻研?”

白榆笑道:“以前常在闺中身不由己,不钻研这些钻研什么,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赵眠想到了让白榆现在变得不一样的父皇,唇角微微扬起:“嗯。”

入夜后,赵眠独自一人睡在屋中,白榆则住在他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