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燃着长明不灭的灯火,映照着石壁都是灿黄,隐隐绰绰的光影藏于角落,越过窄长的甬道,他们才真正抵达了地宫的内部。一道高大的石碑立在殿宇中间,而在墓碑之后,才是先帝的棺床。
先帝的棺椁就停在上头。
莫惊春吸了吸鼻子,有种熟悉又别样的味道扑入鼻尖肺腑,让他脸色微变。
他抬起胳膊拦住刘昊,低声说道:“血味。“
他们身后跟进来的十几个殿前侍卫脸色肃然,显然他们也都闻到了。
莫惊春和刘昊同时想起来的,也正是最令他们担忧的事情,他们对视了一眼,莫惊春沉声说道:“我先进去看看。”
刘昊面上流露出淡淡的惊讶,像是想到了别处去。
莫惊春声音淡淡:“只要他还是一日帝王,我便会行忠君之举。”倒也不必担忧他气急败坏将人一剑杀了。
刘昊苦笑一声,却不是为了这个。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让开路让莫惊春进去。同时让侍卫警惕,万一生出来任何变故,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进去。
莫惊春话不多说,人已经到了殿宇内。
这面高大的石碑上刻写的是永宁帝过往的功绩,莫惊春迎着这面石碑步过去,仿佛也回味了永宁帝曾经的过往。他虽然待莫惊春稍显刻薄,可在百姓心中,这确实是个好皇帝。而他,对公冶启而言,也是一个好父亲。
血味更浓。
莫惊春驻足。
公冶启靠坐在石碑的另一面,一只腿屈起,胳膊正搭在上面。
浓重的血味,正是从此而来。
公冶启的冕服蘸饱了猩红的血,以至于衣袖上红得更艳红,黑的愈发幽深。大片血泊染开,与渐渐滴落的血珠一齐,冲击着莫惊春的视野。
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在养好了身体后,他本不会反应这么大。
可这么浓郁的血味无不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险些在这里吐出来。
他下意识抚住小腹,“陛下?”
“你最好出去。”
公冶启的声音冷硬,宛如压抑着恐怖的情绪。
他抬手在胳膊上又割开一道血痕,血肉绽开之下,更多的血蜿蜒爬了出来,与各色衣裳混在一处,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陛下!”
莫惊春扬声,透着几分惊怒。
公冶启一手撑地,整个人跃然而起,冰冷淡漠的视线贯穿莫惊春,“没听见寡人的话吗?滚出去!”
莫惊春反倒是镇定下来,笔直地看着帝王。
“陛下,臣可不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
他看向公冶启负伤的手,声音又低了下来,“若是先帝看到您如此自残,想必他也……”
血味猛地窜了过来,一下子钻进莫惊春的周身,血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头,公冶启的声音冰冷,仿若每时每刻都在压抑着暴虐的声线,“你知道寡人现在想做什么?寡人想让外头的士兵自相残杀,让他们屠戮干净带来的一干朝臣,寡人想烧了整座皇陵,想亲手将守在外头的废人公冶明抽筋拔骨,挖出他的心肝丢在父皇墓前……”
他的语速又快又狠,恐怖至极。
“寡人要见你,将你压在这地宫石碑上进入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你再哭求,都要强迫你吞下。让你的腹中除了寡人之物再无旁物!”公冶启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恐怖诡谲的扭曲,“想将你锁在长乐宫,让锁链缠住你的脚踝,永远只能看着寡人,注视着寡人!”
他的声音或是尖锐,或是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