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看到那人撑着伞的颀长身影一步一步走进庭中,伞下那张清俊冷冽的面庞渐近,他们隔着半个庭院、茫茫雨雾,无声地对望。
许久之后,凌祈宴恍惚回神,扯开嘴角挤出一个笑:“你来了。”
偏殿里,宫灯摇曳、烛火满堂。
酒和菜摆满案几,凌祈宴盘腿坐在榻上,手中晃悠着酒杯,看着那晃荡的酒水,轻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喝一回这酒,也算无憾了。”
一手支头,凌祈宴笑吟吟地望向与他相对而坐的温瀛:“真的不能送我两坛这个酒吗?”
“没有了,”温瀛淡声道,“最后半坛,喝完就没有了。”
“……我才不信。”
分明就是舍不得送他。
温瀛又给他斟满一杯酒,问:“去了江南有何打算?”
“没想好,去看看再说吧。”
凌祈宴随口回答,在哪里过不是过,去了江南,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日子总不会比现在更难过。
“等你哪天当了皇帝,我就回来京城看看,要是太后那时候还在就更好了,……你不会不让我回来的吧?”
两杯酒下肚,凌祈宴的脸上已然泛起红晕,潋滟桃花眸眼巴巴地看着温瀛。
“随便你。”温瀛扔出这三个字,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凌祈宴松了口气,又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有时候凶了点、心眼小了点。”
“我是好人?”温瀛抬眼,定定看向他。
“自然是的,”凌祈宴一拍桌子,“你若不是好人,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俩被调包,说来说去,确实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也没跟我计较,就冲这一点,你就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