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的注意力不由得转回来,认真顺着谢珏的话思量。
“刚才兄弟们还说呢。”谢珏大咧咧的道:“明明都是常年在江堤生活的百姓,怎的如此不小心,将家就置在江堤边上,可不是江水一决口便要遭殃吗。”
这也不对,颜清心想。虽说平江府上下被称为鱼米之乡,但长江水急,断没有要过于依赖江水生存的道理。何况百姓定居多年,也知道只要雨势不好,那长江泛滥之事便时常有之,不会如此不谨慎,何况是整整一村的人。
颜清心念一动,骤然想起初入平江府时,江晓寒那句“这二十丈去了哪里”,顿时有些心惊。
圈地之事是大忌,不过一直屡禁不止,历朝历代都有。但温醉若真是圈地圈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作动摇国本了,怕是江晓寒立时三刻在平江府杀了他都不为过。
颜清越想越觉得不妙,反身便要去给江晓寒送信。
谢珏拉他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瞬息间没了身影,茫然的挠了挠脸,却没留神沾了一脸的污泥。
颜清初到刘家村时,江影便送来一只鸽笼,信鸽雪羽红喙,养的比神卫营的信鸽还要精细三分。不光如此,那鸽子颇通人性,脚上没有信筒时,哪怕并不圈在笼中也不会随意乱飞。江影说这信鸽是江晓寒养的,只用作与他单独联络的渠道。
神卫营的驻地离村对头还有十里,颜清等不及赶回去,便随意找了个屋檐躲雨,从袖口的里衣中撕下一截,拾了块干净的碳条将情况简略的提了提。他并不确定这一路上信鸽是否会被拦截,于是也不敢写的太明白,只期望于江晓寒能明白他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颜清才打着哨唤来信鸽,将布条捆在了信鸽腿上。
但当江晓寒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又是隔天了。
从刘家村去往平江府的村民没坚持到第四天,在第三天深夜便高烧不止,没挨到凌晨便断了气。刚刚睡下的江晓寒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便被匆匆前来的卫深砸开了房门。
颜清那头好在只是个村落,但若是城中的事处理不好,祸害的可是整座城。
被硬生生从床上喊起来的江晓寒迷迷瞪瞪,往脸上泼了碗冰凉的井水才算醒过神。
虽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但若是想将村民的尸身送回刘家村,却是万万不能的。平江府大大小小几万户,江晓寒冒不起这个险。
江晓寒拍板做了主,将死去的村民裹了锦罗绸缎,架了个火堆烧了。梅雨季的连绵阴雨一直没有停,柴火受了潮,点了两次依旧点不着,最后还是江晓寒亲手撒了火油,又一支火把扔上火堆,才算是烧了个干干净净。
死无全尸是大不吉,连卫深也不免有些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