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归家好晚了,他见屋内还亮着,就知道沈泽川还在等自己。晨阳驱散了伺候的人,只留了他们几个近卫守在院子里。
萧驰野照常入内,里边就点了个琉璃灯,沈泽川在小几前看案子,撤了冠,搭着件萧驰野的大袍,就寝前的模样。
萧驰野俯身压在沈泽川背上,偏头吻了他的耳垂,说:“有事留个条子,明早起来再谈也一样。”
沈泽川嗯一声,侧头看他。
萧驰野起身,卸了刀,脱掉外衣,在沈泽川身边盘腿坐了。
沈泽川指尖捏着书页,却没翻,说:“有些事情得面谈,三言两语说不清。”
萧驰野终于放松下来,解着扣子,说:“按照顺序来,你先还是我先?”
沈泽川看他半晌也没拉来,便抬指替他解了衣扣,想了片刻,说:“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想出头绪,你先说吧。”
萧驰野手肘撑着小几,从边上的大柜上翻出别的册子,递给沈泽川,在他看的空隙里说:“薛修卓买的那批人,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十四岁,男孩儿女孩儿混杂在一个院子里,他们唯一称得上共同点的就是都生得不错。”
“八大城,中博,厥西,”沈泽川的指尖沿着名字走了一遍,“他买人不看籍贯。”
“这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人即便想查也无从下手。”萧驰野看沈泽川忽然停在某处,便凑近瞧,“这名字你见过?”
沈泽川看着那名字,说:“灵婷……这名字我在香芸坊听过。”
“都是香芸的人,”萧驰野说,“她喜欢机灵的孩子,所以早前以‘灵’为姓,给这些雏儿都改了名。”
“你今夜与薛修易吃酒,他说了什么吗?”
“他讲了件古怪的事情,”萧驰野顿了少顷,“他说薛修卓把这批人买回府中,女孩儿学的都是青楼里教的那些东西,男孩儿上的却是正经学堂。薛修易给这些男孩儿们请了先生,不仅有太学里的时考,还会清谈时政。”
沈泽川沉吟不语。
萧驰野说:“他若是想要学生,大可从正经人家里挑,太学里有的是人想要拜他为师。但他却这样教从青楼买回来的男孩儿,这些人即便真的学出了什么名堂,因为贱籍也入不了仕,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除非他是打算养出一批府中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