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动唇角,笑容似将要盛放的花苞,但这花苞只张开到一半,又被突然卷起的寒风吹走。
他想起了自己几息之前还立意想要杀眼前之人,而几息之后,他已忍不住随他而笑。
体内的汗突然层层冒出,将衣衫浸透。
萧见深发现了对方突然苍白下来的面孔。他心中生疑,一把握住对方的手,立时握住一手湿意。
习武之人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眉头一扬,问:“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黏腻?”
言罢也不等傅听欢回答,直接将牵在手中的手拾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暖气入手,像轻羽落于心湖,又像重剑贯穿胸膛。
傅听欢看向萧见深的目光已不能转动,他手中兀自握着刚才的那块龙纹玉佩。
但他突然失了力道,于是玉佩当啷一声掉在石地之上。
清脆的声音之后,傅听欢如置身冰火之间,问出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那个问题:“萧见深,你辜负过如此多人,午夜梦回……可有些许不安?”
他看见了对方微微疑惑的目光。
他在心中苦笑。
他以为自己已经懂了,可还是不懂。
那些杀意与决断一息之前才下,一息之后又再变卦。
多少辗转,多少徘徊;何等煎熬,何等痛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苦涩已从心中淌入舌尖。
傅听欢问对方:“有什么人能懂你呢?萧见深,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再问自己:又有什么人能懂爱呢?爱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憎的东西?
第44章
萧见深再次通过密道回到寝宫的时候,一直守在这里的骆守宁带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表情迎上前来。
但他截然不同的表情在看见萧见深身后的另外一个没见过的人时就一下凝滞,凝滞了片刻之后缓缓扭曲起来,大概是想着做出一个近似于微笑的表情来:“殿下……”他不知道后面的人如何称呼。
萧见深解了自己表兄的围:“叫殿君就好。”
“……”骆守宁。这他妈什么称呼。
“……”傅听欢。他斜着眼睛看了萧见深一眼,哼笑说,“我姓傅。”
“原来是傅先生当面。”骆守宁松了一口气,客气说。说完之后又立刻看向萧见深。
傅听欢这时已经懒散散走到了茶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但这杯冷茶似乎不叫他满意,刚沾了沾唇就被重重磕到桌面上,差点将茶杯与桌子一起给拍散了!
骆守宁因为这霍然一声巨响而心惊肉跳地朝外头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萧见深现在还装着死人呢!
等见到外面没有因为这声巨响而出现什么动静,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傅听欢,以目示意对方小心点儿。
当然他随后就被剮了一眼。
萧见深也道:“你别管他,他现在功力被封,心情正不舒服着呢。你要再看他他就该射刀子了。”
“……”骆守宁,他差点要将那句“为何您如此清楚”的话给问出来了。但他冷静了一下,意识到现在没必要纠缠这些毫无意义的细枝末节,于是转而飞快地说起了他想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