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习武之人,大多也只能学个皮毛,参透三分便可行走江湖,你能习得五六成,已属不易。”鬼姑姑道,“不必太过苛求。”
话虽如此,可萧澜却总是不甘心,这些年来也找了不少办法,试图将那欠缺的一口气补回来,只可惜每每都是白忙一场,并无成效。
“药师封住了你的气穴?”陆无名问。
萧澜点头:“谷主替我取蛊虫时发现的。”
“看来那老妖婆与鬼姑姑之间,问题颇多。”陆无名道,“至少不像看起来那样,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冥月墓。”
萧澜点头:“我也早就觉察出了异样。”
“不过气穴一顺,你便能将自身功力拔高三成不止,可见平日里也是下过苦功去揣摩的,方才无师自通。”陆无名道,“也是练武的好苗子。”
萧澜道:“多谢前辈夸奖。”
“走,去看看你师父。”陆无名拍拍他的肩膀。
萧澜提醒:“明玉该吃饭了。”
“这才什么时候,你当他是没断奶的娃娃不成,一天要吃八顿。”陆无名不悦。
陆追在屋中“吭吭”咳嗽,你这人,我爹好不容易才忘了我,好死不死又一提,白白多了三句骂。
萧澜神情淡定,随陆无名去了杨清风房中。
叶瑾这两日又是解毒又是疗伤,累得够呛,已回了卧房休息。杨清风架着一条腿,对萧澜道:“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啊。”
“什么?”萧澜问。
“从前,有个后爹,”杨清风斜眼一瞥。
陆无名:“……”
“后爹,狠毒啊。”杨清风唏嘘不已,“天天让儿子思过,跪钉板。”
陆无名胸口发闷,掉头出门。
萧澜笑道:“师父腿如何了?”
“好得很。”杨清风拉着他的手,嫌弃道,“亏得小明玉脾气好,摊上这么一个爹。”
陆无名在外头嘴角一抽,方才也不知是哪个老不死,要打我的宝贝儿子。
太阳渐渐落下山,屋宅里也逐渐安静下来,杀戮气息一消,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几个小护院,还在小声嘻嘻哈哈,说着白日里那场厮杀。
陆追趴在桌上,看面前一杯清茶逐渐散去热气,伸手碰了碰杯壁,冰凉。
没有更夫,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自顾自出神,后头却又笑出来,先前想了无数次,在萧澜将所有事情都想起来后,两人的第一个夜晚要怎样度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被关禁闭思过,另一个干坐在房顶陪。
听着下头的动静,萧澜笑,低声道:“趴着睡会儿。”
陆追身上裹着他的外袍,眼底亮闪闪的,困意全无。
过了阵子,屋内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长短不一清脆悠扬,可又断断续续的,像是琴师在调试琴弦。
萧澜揭开一片瓦向下看去,就见陆追在桌上一字排开七八个小茶杯,里头装了深浅不同的水,手中拿着一根玉簪,正在挨个敲过去试音。
夜色漆黑而又寂静,这小小的声音只在屋里绕,却也传不进隔壁,不至于扰了旁人。
萧澜翻身,枕在手臂上看着天穹,听那有些生涩,却又好听至极的声音漂在耳边,像是采莲小调,又像是儿时的歌谣。
七八茶杯,半盏清水,一根玉簪,一段相思曲,一双有情人。
也算别有雅趣,不负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