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铜钱龛世 木苏里 1867 字 3个月前

堂倌尴尬地看了眼更夫,只觉得这和尚比这冬月里的妖风还冷,愣是冻得他不知东南西北,话都说不下去。

倒是更夫抗冻一些,替他开了口。他三言两语将那书生模样的来客形容了一番,又对那僧人道:“那张脸我们不说熟,但也绝不会认错,那是医堂老江家的儿子。可……可江家医堂三年前着了火,除了嫁去安庆的女儿,无一幸免,全都被火烧死了啊!俗话说五更天,鬼也闲。一个已死之人接连出现了三日,还恰好就是五更天,能不吓人么?!”

僧人扫了眼天色,终于惜字如金地开了口,只冷冷淡淡说了两个字:“人呢?”

一听这话,堂倌登时解冻活了过来。他指着远处一个墙弯,急忙道:“刚走!指不定这会儿还没进门呢!我认得江家医堂的废宅,大师我、我带您过去?”

然而很快,堂倌就后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快!

他有多想不开,才在这寒冬天里跟一根人形冰柱子同路。堂倌觉得这短短几个巷子,就快把自己半辈子给走完了。他时不时瞄一眼这年轻和尚,几次三番下来,想问的话一句也没敢问出口,光记住和尚脖颈边的一枚小痣了。

在堂倌被活活冻死之前,他们终于走到了江家医堂的后巷拐角。

正如堂倌所料想的,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果然还没进门,正一步一挪地拎着食盒在巷子里走着。

奇的是,他边走边低声自语,声音还有所区别,时而清朗好听,时而低哑沉闷。

“你是亲自上离山给我捉了只鸡?照这脚程,正月前回得来么?”这是清朗些的那个。

“总也比走不了路的快。”这是低哑的那个。

“我看你大抵是不想活了。”

“不才,在下刚死三年。”

“……”

这书生一人分饰两角,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番“何为病得不轻”,而后,他就这么沿着江家破败斑驳的墙缝,纸片儿似的滑进了宅院里。

墙角后的堂倌不小心看完全程,被瘆得不行,撒腿就想跑。脚都抬起来了,才想起还有根冰冻和尚在旁边杵着呢。他心急火燎地摸出一个钱袋,二话不说往大师怀里一塞,嘴里说着“聊表心意”,人已经快奔出二里地了。

僧人皱眉垂眼,扫了眼手里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