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到近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就贴在时今澜的耳边。

她不知道池浅为什么会这么喊自己,只听到她用她近乎涣散的生命,对自己说:“别回头。”

狠狠地,时今澜的心口像是被拧了一下。

酸涩,膨胀,一口一口的吞噬着她自毁的情绪。

不可以,池浅不可以死。

哪怕是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让池浅死掉。

死在自己面前。

时今澜曾读过一个词觉得很有意思,叫“向死而生”。

过去她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她麻木的走在时家给她指定的道路上,生死都由不得她。

而此刻,她握着池浅的手臂。

轻盈的裙摆搭在一起,日光照得苍白,就好像是生命的样子。

在很近的一次,时今澜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手里握着的是池浅的生命,苍白垂弱,就像是一株白垂丝海棠。

她要拿到哮喘喷雾。

那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方法。

低伏在地上的影子一下一下的耸动着,好似是哪只花的种芽破土而出。

时今澜瘦削的手臂紧绷着,扶着拐杖撑起整具身体。

很久没有走动,腿部骨骼好像都要长在一起似的,每一下用力都带着疼。

几缕青筋沿着时今澜的额角隐隐跳动,而她长发披落着,依旧是看起来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样子。

小美人鱼终于拥有了属于她的一双腿,能够走上岸边。

可她从水里出来的每一步都好像行走在刀片上,平坦的路面如刀子,一下一下的划过她娇嫩的脚底,鲜血淋漓。

可那又怎样呢?

她有比这重要的事情,她忍得了。

“……”

沉沉颤抖着,时今澜让自己的脚落在了地上。

那种经脉被撕扯着的疼痛贯穿全身,太阳烧得炽热,在她的额头洒下一颗颗汗珠。

从房间中央走到窗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时今澜却觉得好像漫长的有一个世纪。

她拼尽全力的朝那宽大的桌子伸手一勾,粗糙的布料前所未有的柔软。

装着哮喘喷雾的衣服到手,时今澜也支撑不住,双腿发软,轰的摔在地上。

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了。

拖着残疾的腿去够一件衣服,只是为了找到里面不属于她的哮喘喷雾。

时今澜不知道过去的她会怎么看现在的自己。

她的狼狈竟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