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 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口压了压,声音清浅:“你其实已经接受这个事情了。”
不然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嘟嘟囔囔间一股脑地说一堆话。
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蹭了蹭, 叹了一声, 他的小姑娘真好。
要知道刚才在办公室里, 看着她晕过去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一个开关一样,周边的声音都被隔开了,全身的血液沸腾成一个个泡泡,咕噜噜地往外冒, 气血翻涌到几乎要窒息。
也是到那个时候, 他才想, 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钱富撒这种荒谬的大谎。
明明知道她会接受不了的, 换做谁都接受不了,而这个谎言,迟早一天是要被戳穿的。
所以为什么要默认钱富用这种方式出场,去揭开这个秘密呢?
说不定可以更温和一点。
却没想到,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偷偷地哭了一场鼻子之后,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湿漉漉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就已经开始恢复寻常的模样了。
他的小姑娘, 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他想。
虽然这令他心里有些微的不快,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无用武之地一般, 他本来是想要进来好好安慰她一番,身体力行,将她揉进身子里,亲摸哄骗的。
尤一微微抿着唇瓣,忽然开口:“我爸爸呢?”
沈知是完了就是贺凉喻,换做平时的话,钱富根本就不会让——
等等!
她猛地抬起头来,脑袋撞到了男人的下巴也没顾得上管,大张着嘴有些惊愕:“你被允许进来这里的意思是……我爸妈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贺凉喻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弄得他们两个人跟偷情似的。
他抓起她的小手帮自己揉着下巴,淡淡嗯了一声:“有一回你睡着了,我抱着你上楼,就被叔叔看见了。”
尤一:“………………”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她微张着嘴,语气非常地惊讶,“我爸爸没当场把你打死吗?”
贺凉喻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笑:“没,叔叔对我十分满意,还说这辈子除了我,别人都不用肖想他女儿了。”
尤一狐疑地看着他。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抹微胖的身影冲了进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尤一:“……”
贺凉喻:“……”
他无奈地在男人如炬的视线下松开了抱着少女的手,翻了个身子从床上下来,心道叔叔你偷听就偷听,能不能尊重一下偷听的人设。
钱富原本是趴在门上心急火燎地听了半天,就怕被派进去的劝和大军对自己家的崽做出点什么越格的事情。
结果越没越格他不知道,反倒是听到了这混小子在里面信口雌黄,说些莫须有的东西,他心里一急,就闯了进来,吼了一嗓子。
也是等到平静下来,看着自家女儿水汪汪雾蒙蒙的眼睛,他又想起了自己做的混账事,把心尖尖都给气进医院了。
他立刻又秒怂了下去,耷拉着肩膀转身就要出去。
下一秒,就被小姑娘轻声喊住了:“往哪走?”
钱富:“……”
盘着腿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跟尤一面对面的钱富偷偷抬起眼,看小姑娘面色还是有点不善的模样,又快速地垂下眼,做委屈认错状。
要不是今天在办公室里亲眼看过他那威严的模样,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精神的西装——虽然衬衣下摆已经抽了出来,并变得皱巴巴的。
尤一真的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工地搬砖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人老父亲。
她看了一眼旁边窝在沙发里侧头安静看着自己的男人,耷了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