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昱确实生气了。
冯玉春太蠢!
他生气的是他竟然也犯蠢了,冯玉春有眼无珠送了个这种身份不明的人给他,他竟然为了平衡冯、张二人,还收下了。
他是不信冯玉春会投敌的,他祖宗八代都是地道的北京人。
可是有时候,蠢比背叛还要气人!
冯玉春身为偏将军,成天不研究战法兵书,天天学着张鄂怎么讨好他,他是越想越气。气自己,一开始就不能让张鄂开了这个头儿。
钱昱把桌上的杯子茶壶全都掀到地上,乒乓作响,行军就该有行军的规矩,是他做得不对。
他不该助长这种风气。
治军要严,但是该赏的时候也要赏,他让人安营扎寨,就是等南朝廷下一步的行动。
金陵城是通往临安关要的之地,得金陵,临安势必失守,这样一来,长江以北就真的全成了他们钱家的了。
他不信南朝廷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割肉。
他们很可能知道对战不敌,所以故意投降,等他领着北军去了,只留下守城将领,他们再率兵夺城。
可是这些他不能跟士兵们说,军营里太大,两方对垒,谁那边没有几个对面的细作?
他才安抚士兵,还开了先例专门设了个营帐给女眷,专门用来安抚他们。
这一招,还是用错了?
他不知道这个小顾氏是怎么得到了冯玉春的青眼,就这么一步步到了她的身边。
目前看来,她并非细作,可是日后呢?
他要是真的宠幸了她,顾家的人再与她暗通沟渠,她甚至能在夜里,悄无声息地割下他的脑袋,交给顾沂,让他去立大功。
上次程太守邀他赴宴,他就觉出有些不对,程太守不是使这种招数的人。他想讨好他,一定是亲自登门磕头拜访,哪儿这么摆谱。
说是赴宴,更像是一种叫嚣:你敢不敢来?不来你就是孙子。
他背后有人指点。
是南朝廷的?
南朝廷已经往这边派援兵了?
没那么快,而且如果真的来人,他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今天顾氏这么一提,他想到了那个顾沂。
叫来张鄂,钱昱问他程太守审得怎么样?
张鄂特意去跑了一趟,回来说:“吓破了胆子,什么都问不出来。”
钱昱站起来:“我过去瞧瞧。”
走到营帐门口,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和茶水,点心已经不新鲜了,还有茶水都凉了,对外头的李福气道:“备几道小菜,再重新上壶茶,待会儿我过来用。”
李福气觉得有必要问清楚:“爷想用什么?”
钱昱站住脚步,眼睛往帐子里看了眼,想了会儿道:“看看伙房里还有虾么,有就做一道香辣虾,再一道麻辣牛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