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奎脸色闪过一丝怒意,正待站起,被身旁的鬼判伸手扯了住。鬼判抬起头来,望向天逸,淡淡道:“噬血楼的人,又什么时候轮到插手我们荣雪宫的事了?”
鬼判话音方落,在场的人脸色皆变了变。
“你怎么知道我是噬血楼的?”天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也难怪大家惊讶。噬血楼的人若是执行任务,一般都戴有面具,江湖人知晓实情的极少。何况天逸多在幽梦花谷,出现在江湖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此次听得鬼判指出自己的身份,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鬼判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朝白渊低下头去,道:“宫主。请同属下们一道回去罢。”
白渊脸色有些苍白,此时闻得鬼判的话,一时沉默下来。
天逸心里暗暗叫遭,没有料到荣雪宫的人竟早就埋伏在外头。此时转头去看白渊的神色,见对方低着头,一时也不敢拿捏白渊会不会真的被劝回去。若真是如此,那之前的努力真是尽自付诸东流。
这般沉默了片刻,白渊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已是决然,她口气严肃道:“鬼判,你与落奎先回去。我有不得不去处理的事,暂时不能同你们一道回宫。”
跪在白渊身前的两人却没有动。
白渊神色一凝:“怎么,你们想违抗命令?”
“属下不敢。”两人同时低下头去道。
“那为何还不让开?”白渊的声音有些冷下来。
最先忍耐不住的是落奎。她咬了咬牙,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已带了哀求神色:“宫主!请你务必三思!原谅我与鬼判……这次万不能应。”
这次,白渊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沉默了会,白渊出口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若非那指尖依旧有些颤动,完全让人察觉不出她内心的震惊。
出口回答的是鬼判。她深深地低下头去,道:“鬼判恳请宫主莫要再同那女人多做纠缠。违背道德伦常,这是江湖所不容之事。宫主一向理智,该知晓其中利害。难道宫主忘记答应前任宫主的事了吗?……”
忽然一声轻笑响起,打断了鬼判的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华以沫身上。
华以沫恍若不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落奎与鬼判,偏头朝苏尘儿笑道:“尘儿你看,有些手下呢,就是爱打着为主人好的幌子,逼主人陷入痛苦。最好呢,主人永远为她们牺牲自己的所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住嘴!”落奎的脸涨红,压低声音吼道,“你非正非邪,与宫主无亲无故,如何懂得我们的苦心?少在那里指手画脚!”
“噢?苦心么?”华以沫闻言忍不住又笑了一声,“真是好笑。你自己瞧瞧。”说着,她指向脸色苍白的白渊,“你们宫主这样的脸色,竟还是为她好么?你们的好就是让她看着心爱的人死去,然后一辈子禁锢在荣雪宫,悔恨终生?”顿了顿,华以沫一副恍然的样子,“当然,这样可以永远拥有你们的宫主了。心死了的宫主,自然会乖乖呆在荣雪宫里为你们奉献。这听起来倒还不错。”
“你!你胡说!”落奎的手握紧剑柄,“女人怎么能和女人在一起?宫主这样如何能幸福?若是被人知晓,又如何在江湖立足?”
“女人和女人,如何不能在一起?如何不能幸福?”华以沫的眉挑了挑,右手忽然搂过站在一旁的苏尘儿,偏头俯□去,在苏尘儿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鼻馨香。她又转头望向神色震惊的落奎,唇角微勾,“你们又如何懂得什么是相爱?幸福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人的眼光,当真这般重要?还是你们担心的,只是因此荣雪宫在江湖的声誉受损罢了?”
落奎闻言,话语一滞,有些说不上话来。她咬着唇,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
正在这时,鬼判的声音响了起:“华姑娘当真好说辞,只是你这般诡辩,我等也不会容许那种事发生在宫主身上。你与苏姑娘如何,自有人心所在来判断。我也不关心。只是宫主待我们极好,鬼判不能坐视宫主再次犯下错误,去见那女子,陷入沉渊。”说着,鬼判的目光转到一直抿唇沉默的白渊脸上,一字一句道,“宫主难道忘记白珺的死了吗?这样的幸福,当真能持久?”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柄锤,骤然敲在白渊头顶。敲得她眼前火花四溅,敲得她心底剧痛。敲得她的眉紧紧皱起来,连呼吸都一窒。
“你话太多了!”出声的是终于忍耐不住的天逸。他的目光带了杀意,脚尖一点,已朝跪在地上的两人冲过来。同时一直拢在衣袖里的手也露了出来。修长手指苍白瘦弱,动作却快得只剩下一道淡淡残影。在众人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手指已有粉末弹出,笼向鬼判使者。
鬼判见状脸色一变,身手极快地往后仰去,方避开了粉末,对方的手指却已经擒在了她的喉咙之处。
反应过来的落奎大惊失色,顾不上用剑,抬手便往天逸的手臂劈去。天逸脚尖一转,整个人已转向了另一边,使得落奎的攻击落了空。再一眨眼,天逸已挟持着鬼判回到了华以沫身边。
“咳咳。”鬼判的喉咙被那瘦弱却有力的手指所擒,脸色有些涨红,忍不住咳了两声,见落奎欲冲过来,伸手阻住了她,示意不要。她脸色不变,反而缓缓闭上了眼,做出一副不加抵抗的姿势。
天逸眼底不由杀意更甚。
“放开她。”一个疲倦的声音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