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刘掌柜刚朝门口迈出一大步,又被梅荨急急叫住,她低头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用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刘掌柜转回身子,顿了一会儿,方对立在一旁的黑衣人道:“辛苦你了,今晚先在这里歇下,外头有小厮会带你去客房。”
黑衣人拱手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屋中的丫鬟将地上的雪青绒毯拾起,搁在小姐方才坐的那张玫瑰椅上,而后便乖觉的退了出去,离开时还细心的掩上了门。
月光从泥银纱窗中泻进来,映在窗前梅花式高几上的一只秋叶怪石斗彩鹅颈瓶上,温润晶莹,衬得屋中的火光愈加黯淡。
栊晴似有所察觉,飞快地执起案上的一把铜剪跑去剪烛。
“小姐,眼下我们该做什么?”刘掌柜上前几步,嗓门仍然压的很低,好像怕声音太大,会惊熄摇摇欲灭的火烛。
“刘叔,替我好好安顿他们的亲属”,梅荨的目光落在幽幽的夜色中,“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像今晚这般被遣出去行重要任务的杀手口中都会备一粒囊装毒药,若是行动失败,便会吞毒自尽,这种人在江湖上被称为死士,因亲属在雇主手上,所以他们不得不如此。
“他们受小姐恩惠多年,以死效命也难报万一”,刘掌柜只能如此宽慰,他也没有想到小姐首先考虑的竟不是如何挽回眼下失控的局势。
“姐姐,那个左琳我们又不认识”,栊晴一面剪烛,一面嘟囔着嘴道,“他死了就死了呗,姐姐干嘛要不开心呀。”
这个左琳梅荨的确没见过,也不认识,但他是进士出身,在晋崇钰军中做监军,因有些文人的酸腐气,再对上晋总兵这副武夫的牛脾气,所以与晋崇钰素来不睦,他还时常上书在皇帝面前打小报告,力陈他的种种不是,他们二人不合的消息朝廷上下尽人皆知,但宏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左琳扯住晋崇钰的胳膊肘,他也放心不少,这是皇帝的权谋之术。
左琳算是个中立派,之前前太子孝期刚满,朝中流言宏治要立荣王为储君,众官都摇着尾巴讨好时,他却时常数落荣王,在百官面前说他沉溺女色,难担社稷重任,而后来沂王与齐王水火不容,闹的朝廷乌烟瘴气的时候,他又洗白荣王,站在他那边,说他淳孝仁厚,不似齐王与沂王那般阴骘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