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050比起死,我更怕会失去你

伊人全身颤抖,其实已经不觉得害怕,贺兰雪身上有种香香的味道,清幽,安心,她已经不害怕,可是颤抖止不住,好像触电一样,身体不受她控制。

贺兰雪自然察觉到她的颤抖,心中大恸,只恨不得能为她承担什么,他想用两只手抱住她,可是,那只藏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它已经麻木。

照理说,他一手捏碎蛇头,那灵蛇根本没有机会咬他,只是,他昨天徒手接陆川的剑时,掌心处便留下一条极深的伤口,而灵蛇本身的血液就是有剧毒的,在蛇头捏碎的同时,蛇毒也顺着伤口,瞬间弥漫了贺兰雪整个手掌。

他虽然正强制用功力将毒素控制在手掌部分,却实在无法再将它们逼出体外。

因而,他只能用一只手拥着伊人,有点晕眩。

“我好怕十一会死。”又等了一会,伊人终于抬起头,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大大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一脸凄惶,眸底却是比方才更深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地未知的,哀恸的恐惧:“我好怕你会死。”

一直一直接触着死亡,死亡对伊人来说,也是一件水到渠成,风淡云轻的事情。

可就在方才,就在她目睹十一即将被蛇咬,间于生死的边缘间时,伊人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她当时,只恨不得身临生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十一。

死亡,死亡,原来死亡那么伤。

没办法看着一个自己在乎过的人,曾经那么鲜活的存在,就如此清醒醒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在最后最后的关头,在蛇信就要舔到她鼻尖的时候,伊人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幸好不是她看着贺兰雪死,幸好,她不用去经历方才那撕心裂肺的恐惧鲺。

贺兰雪仅余几天寿命的事实,突然无比清晰起来。

她钻到他怀里,感知着他生命的岌岌可危,无论手抓得再紧,紧得、衣服的纤维都要嵌入伊人的指甲缝里,他依旧在流逝着。

“我好怕你死。”她泪眼婆娑,哭得肝肠寸断。

贺兰雪心中一哽,就像一只满是咸汗的手,捏了捏自己干燥的心脏。

涩得无以复加。

“我更怕。”他的手指她的发丝,将她小小的脑袋压近自己,恨不得揉进去,揉进骨血,揉进生命,从此以后,便什么都不必担心,不必牵肠挂肚,不必患得患失。

一次一次,伊人带给他的恐惧,也是如此深如此重。

原来,他们都是如此惧怕对方的消逝。

——甚至于,倘若对方不在了,那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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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爷有点摸不清状况地看着两人,好半天,他才上前,一把揪住伊人的衣领,拎小鸡一样,将伊人从贺兰雪的怀里拖了出来。

“夫人,贺兰无双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反正武爷一开始,就对贺兰家的人没什么好感。

伊人被强行扯开,只能被拎在半空中,眼巴巴地看着贺兰雪。

贺兰雪却从容起来,他知道武爷不会伤害伊人,而他却越发晕眩了。

还有三关,只剩下三关。

赛场方面,远远地,传来遥远的号角与欢呼声,看来,0第三关已经开始了。

“我晚上再来找你,晚上,我会解决好一切。”贺兰雪迅速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毅然地朝会场返回去。

他不能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中,给伊人带来什么。

伊人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兰雪却走得极为决绝,连回头都不曾有一次,好像怕一旦回头,便没有勇气再舍弃她,继续如此凶险的旅程。

……

……

……

……

回到赛场上一看,0第二关果然已经结束,高台全部被清除了,面前的两万御林军排列整齐、布局严谨,气势若鸿,严严地守着正中间的一个用原木构成的、高达十多丈的台架,架子的最顶端,则是冰国人最喜欢、红色的绣球。

冰国人常年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自然格外钟爱红色。

红色,也是冰国的国色。

正如炎国的国色为黑色与金色,天朝的国色是明黄色与白色,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质与性格。

冷艳端坐在最高的高台上,一身红绸的礼服,秀发高高地梳成一个发髻,如云如雾,艳若冰霜的脸如凝如固,皮肤若雪,衣衫似火,巨大的颜色反差,让冷艳如此突兀地展现在众人中间,宛如神仙妃子,而非凡人。

台下旁观的百姓们皆崇敬地仰视着她,心中激荡莫名。

想到此刻站在台前的几名男子中,将有一个配得上他们最凛然不可犯的女王陛下,

心中越发挑剔起来;他们的目光凌厉而热切地从他们身上挨个扫了过去:高瘦少年模样的夏玉一脸雀跃,几个江湖中极富盛名的公子则是一脸踌躇,而柳溪,表情最为平淡,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既成竹在胸、又有种敷衍的倦怠。

是的,柳溪。

方才与炎寒的武斗中,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输的人竟是炎寒。

准确地说,炎寒并不是真的输,他们交手期间,也不知柳溪对他说了什么,炎寒突然罢手,然后很客气道:“柳公子才智已胜过我,这场比试,不比也罢。”

说完,炎寒兀自下场,主动出局,由此,柳溪胜出。

众人哗然。

但柳溪的名望已经很高,虽然有此一事,却没有引起太多的言论。

正在人们将选手们注逐一审视过后,贺兰雪终于赶到了。

他单手负在背后,姿态依旧如往常般潇洒自如,炎寒本待离开,见到贺兰雪,心中稍安:方才他没有空去估计伊人,但知道贺兰雪追了上去,已有点放心了,现又见贺兰雪平安归来,伊人那边应该没有什么情况了吧。

这也是很奇怪的悖论:即便炎寒与贺兰雪互相不喜欢,却都相信,对方不会伤害伊人,而只要有对方的存在,伊人就是安全的。

“逍遥王迟到了。”见贺兰雪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冷艳其实还是欣喜的,只是面上冷冷淡淡,例行公事地斥责了一句。

贺兰雪低低地道了声歉,然后也不理会夏玉灼刺的目光,坦然朝台上走去。

一时间,台上的五名选手都已聚齐。

——流逐风没有出现,因为他的名额,由该组0第二名补上。

号角声嘹亮地响了起来。

两万名御林军手持长枪,枪簇森森,在阳光下闪着冰寒的光。

他们的脸上,竟然都有种对待死敌的肃杀之气,一点也不像对待他们以后的王父。

五名选手分持五个方向,待开始的信号一响,便一齐冲向队伍的中间,取得那十米高处的绣球,亲自献给最敬爱的女王陛下。

离冷艳最近的两名选手,是夏玉与柳溪,其它人皆离得尚远。

他们的兵器,都是剑。

长剑,却并不锋利。

这只是比试,刀剑无眼,因为选手的剑,都是没有开刃的。

然而那御林军手中的长枪,确实真真正正身经百战、然满鲜血的利器。

这是一场极不公平的比试,也是一场异常凶险的争斗。

“也许冷女王根本就是想趁此机会、将对冰国有威胁的天下精英,一网打尽!”炎寒沉着脸,轻声自语了一句,忽而又注意到:贺兰雪是左手拿剑。

贺兰雪的右手始终负在背后,迟迟没有拿出来。

……

……

……

……

“难道他真正的实力,是左撇子?”炎寒略觉吃惊。

再看贺兰雪的神色,从容自若,不像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炎寒更是困惑了。

正想着,他一扭头,顿时瞧见了和武爷一道出现的伊人。

炎寒欣慰之余,也顾不上研究贺兰雪的左手之谜了,他离开部众,大步朝伊人走了过去,等到了她面前,炎寒唤道:“伊人,你刚才去哪呢?”

伊人正忙着搜索贺兰雪的身影,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一看,见是炎寒,伊人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笑得一脸欢欣。

“刚才可是出了什么事?”炎寒顺势坐到她旁边,关切问。

“厄,十一走了。”伊人去芜存菁,简单地回答道。

炎寒听得有点摸不清头脑,左右看看,确实不见十一那个小丫头:难道是耐不住寂寞,自个儿离宫了?

刚才伊人是去追十一吗?

炎寒还欲再问,却发现伊人的注意力已经移到了别处,看得一脸专注。

炎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那人,俊脸轻沉,随即,一丝落寞潜上眼眸。

伊人正看着贺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