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并不着急,她早就想过太后会有的态度,她要入宫就避不开太后,只是没有想到太后这么久才想要见她。

而且那个男人既然知道,还让她来,要不是已经和太后说好,要不就是太后一定要见她,她能如何,只能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声音响起伴着脚步声,杜宛宛慢慢抬起头。

一个宫人从殿内出来:“太后娘娘召见——”

杜宛宛低着头:“是。”恭顺的跟着宫人往殿内走去。

一路没有见到人。

不一会,前面的宫人停了下来,杜宛宛也停下脚步,她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太后会和她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

想到女儿还有皇儿还等着,希望能早点回去。

希望不会耽搁太久,太后是后宫地位最高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母亲,是皇帝的母后,是那个男人的母亲,要是她要为难她,那个男人相必也不会说什么,只盼不要太过。

“太后娘娘,人来了。”

宫人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跪在地上。

杜宛宛也跪在地上:“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她没有抬头,仍然看着地面,她以前见过几次太后,这一次,不知道?

她没有感觉到那个男人在。

“下去吧。”

片刻,太后的声音响起,尊贵而熟悉。

“是,太后娘娘。”

杜宛宛微抬了抬睥,看到前面的宫人行了一礼,恭顺的退了出去,她埋下头,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不动,低着头:“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

她说完,头磕在地面上,良久都没有听到声音,她就那样伏着身子,她已经发现整个殿内只有她和太后。

她隐隐感觉到,更是感觉到太后落在身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像是要看穿她,像是要看清楚她是什么样子。

这种如被剥去衣服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只是她还是没有动。

安静中,杜宛宛听着自己的心跳,渐渐的她感觉到压抑,整个殿内越来越安静,落针可闻。

“杜氏!”

蓦然,上面的太后开了口,声音威严尊贵,不等杜宛宛开口又接着道:“杜氏,杜氏宛宛,前定远侯夫人。”

“太后娘娘!”

杜宛宛也说不出自己舒了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她低声道。

她不紧张。

就像她想过的,她早就有所预料。

早就想过这一天。

还想过太后见也不愿见她,直接赐她毒药,她这样勾引君王的女人,还有早就嫁了人的女人,在太后心中也许就是一杯毒酒的事。

还想过很多,要是世人知道,虽然那个男人信誓旦旦,但没有发现谁又知道到底如何。

说不定自己会被当成祸害烧死。

所以不认女儿,让皇儿成为别的女人的儿子其实真的很好。

“杜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太后坐在上首,她目不转晴的看着下面的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她那皇帝儿子什么也不顾,宠得跟什么一样。

第一次不听她这个母后的。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真想看清楚,看明白,其实她早就该见见这个祸害了,只是不想污了眼,可是不能不见了她那皇帝儿子一幅非她不可的样子。

连她也阻止不了。

她原本装病是想让她那皇帝儿子清醒清醒,想看看他到底想如何,可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一心宠着这个杜氏。

这个杜氏若不是给她儿子灌了迷魂荡,她儿子怎么会都不顾了,一心只要她,明明长得不怎么样。

和她记忆中一样,可就是这样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偏叫她那阅尽美色的儿子入了迷,太后怎么都想不通。

从知道那天开始,从让人查清楚后,从知道皇帝要做的事后她就不明白了。

“太后娘娘,妾身知道。”

杜宛宛知道太后话中的意思,她能说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与其假装不懂,装做不知或者别的,不如坦然面对。

太后不是傻子。

她也不想装傻。

“你知道?你知道?杜氏你说你知道?你知道还这样有恃无恐,你是知道哀家不会动你,知道皇帝心中有你?”

太后怒极而笑,直直盯着杜宛宛,怒声质问。

“妾身不敢。”

杜宛宛吐出一口气,手轻轻握紧。

“你不敢?你不敢才怪,不敢还让皇帝天天守着你,还让皇帝为你做出那么多事,还让皇帝什么也不顾不管,你可知道要是叫世人知道——”后面的太后没有明说,她死死瞪着杜宛宛。

恨不能让人拖下去,这个杜氏怎么敢这样说,不过是知道皇帝心中有她,有皇帝在,太后厌恶杜宛宛,觉得杜宛宛恃宠而娇。

“杜氏你可知罪!

也不想再让杜宛宛在这里污眼,太后冷声道,直接喝问。

“妾身知罪。”

杜宛宛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干脆认罪。

“杜氏!”

太后却不好受了,脸色更难看。

“妾身在。”

杜宛宛知道太后又不高兴了,她叹口气。

“杜氏,你说你知罪,你是知道有皇帝给你撑腰,哀家不会对你如何是不是?你知罪,你要是知罪早就该以死谢罪了,你要是知罪就不会出现在宫里,不会让哀家见到你,你嘴上说着知罪,心里却很是恃宠而娇,你这样的祸害,别以为皇帝宠你,你要知道帝王是不会只宠一个人,也不会有真情,以你的身份,一旦没有帝王的宠爱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别以为生了皇子就得意,当初你要是以死谢罪,说不能还能得哀家一句赞,还算忠贞知罪,到时候世人知道后,皇帝不会有什么,你——知道吗,哀家真不想见你,见你就是污了哀家的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太有心机。”

太后声音发沉,一字一句,含着浓浓的怒火还有不屑轻蔑,嘲讽,以及压抑不住的厌恶。

“妾身知罪!”

杜宛宛什么也没有说。

太后说的她会不知道?

可又如何?

“你知罪,你知罪,你是想逼哀家才对,你让皇帝专宠,不顾一切非议,给你安排好所有,罢了。”

太后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也不再生气。

杜宛宛做好了准备以为太后会继续发怒,不想太后突然住了声,她微微抬首,只看到太后沉沉看着她,她低下头。

“哼,怕了?”

太后把杜宛宛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眼中是浓浓的轻视:“你还知道怕,你可知道就你做的哀家可以一句毒酒给你?”

说到后来,声音也重起来,威严而森寒。

“妾身知道。”

杜宛宛当然知晓,可她没有等来毒酒,想必暂时不会有了,那个男人多半已经和太后说好。

太后要见她就是出气?应该不是才对。

“杜氏。”

就在这时,太后又出了声,对着杜宛宛。

“妾身在。”杜宛宛不再多想。

“选秀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太后眯着眼,慢悠悠的,说完仔细观察着杜宛宛的表情。

杜宛宛手一顿:“是。”颔首。

太后皱了皱眉,接着:“哀家刚刚也说了,帝王是不可能专宠一人,后宫也不可能虚设,更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帝王也不能有真情,需要雨露均沾,你这些日子让皇帝只专宠你一人,幸好知道的人不多,皇帝看来也怕人知道,虽然她你生了皇子,可是皇帝的血脉还是太少,需要分枝散叶,多子多福,皇室更是,你曾经身为定远侯夫人应该知道,去年的宫乱,后宫已经没有人了,被烧坏的宫殿已经恢复,因为战事没有举行的选秀也该继续,前段时间皇帝抄了京里好些世家的底,为了你更是做了不少,如今也该你出面了,惠妃宫乱后就病了,你该劝一劝皇帝,至少要去看看,身为女人身为妻子身为宫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心里有数,不懂的哀家一会会指人跟着你回去有不懂的你就问,不要闹了笑话,让哀家不满,让皇帝丢脸,后宫的平衡更是关系前朝。”

“是。”

杜宛宛听出太后话中的嘲讽,听出太后刻意提出她曾经的身份又说起帝王不能专宠,明显是在嘲笑她,她曾经的名声太后如何会不知道,同样也是指责她,她知道身为女人该怎么做,她从来没想过阻止选秀,阻止那个男人有别的女人,去别的女人哪里,只是也不主动让他去。

明明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宠爱的下场,她为何还傻得让他宠别的女人?让男人去看惠妃?

呵呵,太后显然是想派人盯着她,后宫关系前朝吗?

不知为何杜宛宛觉得像是回到以前,回到从前,面对她曾经的婆婆李氏,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纳妾,分宠,呵呵。

太后有些诧异,还以为这女人不同意呢,还想着要是这个杜氏不同意她就给她一个警告,不是说这个杜氏一直不让前定远侯纳妾?闹得都成了美谈。

着实可笑。

虽然后来知道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是按理也可以看出这个杜氏不是个容人的人,如今这个杜氏居然什么也不说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