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正待细听,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清了清嗓子。
回过头,苍殊在距他一臂之遥处站得笔直,冷冷道:“君子不欺暗室,当光明磊落。”
他来得无声无息,应该是刚刚降落。
顾山青苦笑,正要解释,却听到屋内的人突然发出大叫:“啊啊啊啊……!”
声音惊恐至极,仿佛肝胆俱裂。
苍殊脸色一变,两步上前猛然一推,房门轰然大开。
一个头发蓬乱,衣衫破旧肮脏的人像见鬼了一般半瘫在地,踉跄后退。退到一半又戛然停住,翻过身趴到地上,低头边嘟哝边四处扒拉,似乎在寻找什么,对顾山青和苍殊完全视而不见。
顾山青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只听他口中翻来覆去地念道:“核桃…核桃…核桃杀了人…必须得找到核桃……”
顾山青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吴老二?”
吴老二充耳不闻。
苍殊也站到他的跟前,观察了片刻,对顾山青道:“没用的,他已经疯了。”说着将一个小钱袋扔在吴老二眼前,“拿去买核桃。”
吴老二飞身扑住那个钱袋,紧紧地攥在手里,口中喊道:“找到了!找到核桃了!找到了!”就这样叫喊着狂喜地冲出了门。
顾山青看向门口,同情地摇了摇头,回身道:“苍殊大人前两日也去看过尸体了?有何见解?”
“绝非寻常妖兽所为。”苍殊冷声道。
“不错,那断口太过整齐。镇民说他们的头是被一口咬掉的,可我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妖兽能够咬出那样的伤口。”顾山青点头道。“而且,如果真的是妖兽,为什么只咬他们三个,不咬别人?”
苍殊不语,抬头察看天花板的血迹。那应该是最后一次案发时留下的,前两次的血迹早在赌坊重开时就被清洗干净。
心脏不知道主人没了头,依然忠诚地将血液向上泵送。而尸体倒下后流出的血则被逃跑的人群蹭得混乱又模糊。
顾山青避开血迹,蹲下身,埋头研究起散落一地的赌具。过了稍顷,他扶起一张赌桌,用心将牌九码整齐,又反手把桌子推倒,让牌九再次散落。
苍殊听见了动静,挑眉看向他。
顾山青朝他招招手。
苍殊眉毛挑得更高了,但还是走了过去:“你发现了什么?”
顾山青答道:“一般桌子倒下了,东西掉在地上都是乱的,但大人请看此处。”
他指向地板,门后一排整齐的牌九落成一个弯弯的弧度,甚至连对子都是成套的,在周围的一片杂乱无章中甚是显眼。
苍殊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山青又捡起一枚骰子,对苍殊道:“大人的眼力天下闻名,可否看看这骰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苍殊接过他递来的骰子,拧眉一看,答道:“不错,这骰子上有一个小孔,大约只比发丝稍粗。”
顾山青又递过几枚牌九:“那这些呢?”
苍殊将牌九挨个检查一遍:“也是同样。”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制圆筒,化出一根小小羽毛飘入其中。
圆筒闪了一闪,一端骤然亮起。
顾山青立刻认出这是扶正按察使大名鼎鼎的聚火筒,是取了九州至南的熔冲山地下万尺的精火,以密不外传的微型阵法封印在铜筒里做成的。只需输入一点灵力便会亮起,收回灵力就会灭掉,直到圆筒中的精火耗尽。
精火采之不易,聚火筒做起来更难,在世上流传的超不过两手之数。
而苍殊在这个时候将它点了起来。
他把聚火筒亮起的一端贴到一枚牌九上,牌九的另一边果然有一束极细的亮光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