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拙劣的变戏法,又像是可爱的童话。
一枝定睛,看见了一行字母:
【HELLO BAIZHI】。
亮起又熄灭,接着再度闪光。
“每次会闪几秒钟。”易念成解释,“这么多年,它始终陪着。我明白,我只能用如此短暂的方法,来对抗如此长久的感情。”
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道:“Hello,柏枝。”
易念成的语气恢复了平稳,甚至有些清冷,听上去颇似用电脑自带的语音播报C语言里那句大名鼎鼎的程序“Hello World”。
一枝嗓子莫名发堵,仿佛吃了蘸醋的酸菜饺子之后,又被灌了口酸汤:“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这明明是十年前,易念成毕业前夕,为了邀请他去参加毕业舞会而送的礼物。
收到后他开心了很久很久,即使易念成毕业舞会放他鸽子,之后又消失断联,他还是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珍之重之地收到现在。
不断跳动闪烁的字母落在易念成瞳孔中,夜空中的星芒似的。他道:“我当时做的是情侣款,一个提前送给了你,另一个,想在毕业舞会时,用来表白。”
一枝脑子一空,紧接着,震惊、感动、喜悦、遗憾……各种情绪喷薄交融,最终汇合成了阵阵席卷的浪潮。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语。
反而是易念成接着道:“可是就在舞会当天,我刚从宿舍出门,就收到消息妈妈被捕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从手机中调出新闻,开了翻译模式,递给一枝。
屏幕里是谷歌的新闻搜索页面,一枝看到了关键词【Saatchi画廊】、【史上最大艺术品诈骗】,以及【Pure】,时间则是2013年7-8月。
《每日艺术》、《艺术市场通讯》,甚至BBC、泰晤士报、卫报……各大媒体都对这起诈骗案进行了报道,概述案情有之,抽丝剥茧有之,爆料秘辛有之。
而占据篇幅最多的,竟然是各方对于Pure这位“模仿大师”身份的猜测。
满屏文字中,一行特稿标题攫住了一枝的眼球:
【Pure的悲剧|世界上只有一位达芬奇吗?】
文章出自知名特稿记者,对如今混乱拜金的艺术品市场进行了一番批判;但字里行间着墨更重的,是对Pure这位“假画模仿大师”技艺的赞叹,以及命运的同情。
他猛然反应过来“世上只有一位达芬奇”,易念成在与他再度见面时,就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易念成的手机备忘录,上面同样记下了这句话。
句子的旁边,还有一个词条:【江城市女子监狱】。
全对上了。
所有的信息,如四散在地却又被重新收集的碎片,拼出了一副巨大而危险的拼图。
易念成打断他的思绪:“国际刑警其实注意这家画廊和假画团伙很久了,虽然母亲很注意,不透露任何与Pure有关的信息,平时收发邮件登的也是外网,但好巧不巧,她早年给小客户画的单子,可能是因为比较随意,有一幅画被她随手在下面署了个【Pure】的名,警察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她谁能想到,假画圈大名鼎鼎的模仿大师Pure,竟然只是一个为了碎银几两、每日劳碌奔忙的东方女人呢?”
“那幅暴露身份的画,就是达芬奇的《岩间圣母》。”易念成深吸一口气,转而去看墙,“只能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枝走来到他旁边,同他并肩看画:“所以你才没有去毕业舞会?”
“是不是害你等了整个晚上?”易念成默了默,将他揽到肩头,又道,“我的错。”
这句“我的错”,刺一般在他心底扎了许多年,伴他犹豫,同他挣扎,随他走过创业初期最艰难的日子,也见证过他功成名就,攀上高峰。
但错就是错。
一枝安静靠着易念成,在后者颈动脉的搏动中,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