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肉眼难以察觉,待他指节已挨上门板,门缝里也悄然窜出一缕黑烟。
那黑烟动若游鱼,只盘在姜昌腹间,手腕粗的一条,中心浓黑,晕到外围便半透明般浅淡。只一眨眼,原悄无声息圈住他整个腰腹的烟圈骤然一紧,似一股麻绳将他套住,姜昌低眼,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把卷入房中,随即便是砰的关门声响。
一墙之隔的二人只听见姜昌猝不及防一声闷哼,再就是那阵极响的关门声,登时对了个眼色,提灯将碗筷一放,对着墙道:“姜昌?!怎么了?!”
本想着听不见回应就直接冲进去,谁料下一瞬他们就听那头姜昌的声音隔着门墙传过来:“没……没事!你们接着吃!我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俩人又将信将疑坐下,吃了两口,谢九楼不放心道:“我还是去看看。”
正跨出步子,被提灯一把拉住:“你听。”
谢九楼侧耳,竟隐约听见姜昌的说笑声。声音断断续续,虽不真切,却不难听出对方十分平和自在,好似刚才骇人的动静不过是他进门偶然摔了一跤而已。
谢九楼犹疑着,又听提灯问:“有没有听出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提灯道:“你仔细听。”
谢九楼又凝神听了会儿,蹙眉:“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看向提灯:“难不成是他阿妹声音小,不常出闺阁,故而怯生,也是有的。”
提灯摇头:“就算你这么个说法,那刚才呢?”
“刚才?”
“刚才姜昌进门绊了一跤,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我与他萍水相逢姑且要隔墙惊问,他阿妹竟是没一点声儿的。”
谢九楼恍然大悟:“他阿妹是个哑巴?”
提灯:……
提灯一瞬间哑口无言。
照谢九的逻辑,方才那些不合常理,竟说得通。
“可我总觉得哪里奇怪。”提灯沉思片刻,又想起最初和姜昌相遇的情景,“你记得不记得,我们怎么到这儿来的?”
谢九楼道:“不是你要来须臾城?”
“我要来须臾城是没错,可我们怎么会昏迷不醒出现在河边?”
谢九楼被问住了。
他沉心一想:自己跟着提灯出了阴司,见提灯在船上遇见吃骨翁后自发入了水,不多时提灯浮出来,他正当没事的时候,提灯又猛然沉下去。那时他见势况不对,立时跟着下了水,再然后……
谢九楼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正要询问提灯,已被对方抢先答了:“我过河时因着遇见吃骨翁才下水去,好不容易快靠岸,竟脚下失力又溺了回去。”
“然后呢?”谢九楼问。
提灯沉着脸道:“就见到姜昌了。”
“咱们当时为什么没能上岸去?既然当时上不去,怎么昏迷时又无缘无故漂上岸了?”谢九楼坐回椅子里,一手放在桌上,凝眉道,“要么是水有问题”
“水不会有问题。”提灯打断他,“否则我第一次下水就起不来了。”
谢九楼方才笃定:“那就是我们在水下遇了事,醒来便忘了。”
“还恰好,就被姜昌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