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青年清瘦冷白的手腕,一次次搭在枕面,指尖在光滑冷淡的布料留下一道道无意识的抓痕。没有声音。没有低泣,也没有呼喊。拆除了检测器和纳米药物携带的律若,失去了模拟情感的能力,也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只能被一次次温柔却坚定地分开、扣住、拖进躯体的沼泽。
钟柏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在最后,律若的手腕无力滑落,无法承受地昏昏睡去,他才将人抱在怀里,解开领带,看着青年被泪水浸红的眼皮。
这个时候的律若,比醒着的时候,更有人气。
脆弱又安静,就好像,真的是他的恋人。
对戒盒打开。
钟柏取出以莫比乌斯环为戒圈,以银色月石为镶嵌的对戒。
清晨。
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角度随时间推移缓缓变幻,照到床边两只交叠的手:一只指节更细更清瘦一些,一只更宽大有力一些。更清瘦的那只手,被更宽大的那只,紧紧扣着。
两只手相挨在一起的无名指,戴着同一对银月石的莫比乌斯戒。
三天后,钟柏离开了银河市。
星舰掠过玫瑰色的星云,灯火通明的银河市行星已经变成宇宙中一只银色的萤火虫。钟柏在靠星舰窗舷的地方坐着,遥望那点银芒,拨通了律若的个人终端,没有选择投影,只选择了音频。
“若若。”
钟柏轻轻喊了一声。
个人终端另一头传来律若的声音,简简单单应了一下,便安静了下去。
蓝宝石鸢尾花搁在钟柏的手边,他无声笑笑,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全息投影单单只是声音,便已经令他想要返回银河市。若是律若的投影真的出现在眼前,也许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顾一切。
可他不能伤害律若。
钟柏声音又轻又低,他几乎无法分辨自己在说什么:“听我说,若若。”
“钟家的基因比你分析的、了解的,更可怕。”
“钟家从不以传统的方式孕育后代,历代钟家的继承者,都是经过基因筛选、编码制造出来的怪物记住我说的,若若,我们是怪物。”
是接近人造神明的怪物。
有着完美的体魄、俊秀的容貌、优雅的举止、看似谦和实则傲慢的礼貌,通过一代又一代基因优化带来的可怕的基因天赋。
以及因此不断加强的基因缺陷。
“地月时代遗留的传说里,奥林匹克山的神明,或善妒,或莽撞,或傲慢,是与神性相伴的缺陷。B1型遗传编码Ⅱ76113就是我们的缺陷,我们的掌控欲与占有欲,是我们无法克服的阿克琉斯之踵”
“我们会因被拒绝,而痛苦,疯狂,进一步伤害所爱。”
一如无法完全控制莉塔黛丝的钟鸢。
一如三天里,在一次又一次,他将律若拖进情与欲的沼泽,指尖无数次自律若颈后掠过。那段缺陷基因在叫嚣既然律若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上他,一辈子也诞生不了感情,那就永远控制他,永远禁锢他,让他变成自己永远的完美恋人。
“我对你而言,已成最大的危险。”钟柏垂眸看着手边的蓝宝石鸢尾兰,声音平静,语调很轻,“起初,我只会想控制你,让你爱我……可等到你‘爱’我,我又会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爱上我,而疯狂。”
“到最后……”
“我会杀了你。”
力量在血液里奔涌,流淌。
星际飞舰的冷光洒在钟柏脸上,发如墨玉,肤冷而白,指骨修长,古银尾戒晕着神秘的光……现在是离开银河市的第一个小时,他已经想折回去,将律若抱进鸢尾庄园的地下室,以解不开银扣,锁住律若的手腕,以基因天赋,控制律若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