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蜷缩在地上,一旦周云辰试图靠近他,或离开这个房间,都会被他吼住。
过了快半个小时,陆遥才终于缓过劲来。
他扶着床沿,艰难地坐起来,等模糊的视野恢复清晰,发现周云辰站在床尾,一个半人高的家政机器人给他送来了温水、葡萄糖和湿毛巾。
“你对信息素过敏吗?”周云辰问,“你的身体……”
“这是……心理疾病。”陆遥用湿毛巾擦过额头,又喝了一口水,“我对发情期和Alpha的信息素有应激反应,就像刚才那样,一般在发情期发作,过去打好抑制剂可以克制,我没想到标记也会引发应激。
“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吗?”周云辰仍在坚持问这个问题。
陆遥看着这个高大的Alpha:“还好,我一直用抑制剂,很多年没发作过了。”
周云辰对陆遥的回答不置可否。
刚才陆遥几乎要休克过去了。
“非常抱歉,周上将,我没有在结婚前告诉你这件事。”陆遥的脸还没有恢复血色。
“不……该道歉的是我。”
其实陆遥觉得,该道歉的是那该死的主脑。
后来的三年里,周云辰常年在外征战,在家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外人觉得他俩必有一方,或是两方都因为这种冷淡而受气。
陆遥不知道周云辰怎么想,但他自己却感到庆幸。
虽然主脑要求匹配期间,Omega要在发情期接受标记和检查,但这条规矩也没那么死板,周云辰在前线与异兽作战,派遣权限高过匹配法权限,主脑不可能要求周云辰从前线赶回来,就为了进行一次标记。
不得已用注射器进行的标记后来只进行了一两次。
但陆遥不想再来一次痛苦的应激了。
他只想尽快离婚,摆脱匹配婚姻法。
陆遥爬起床来甩甩脑袋,喝了一口水后,从行李箱中翻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他敲开强效抑制剂的安瓿瓶,用注射器吸满药液后给自己扎了一针。
坐在床边休息一会,等待抑制剂开始起效,热气与燥闷逐渐褪去,陆遥洗漱完后又给后颈贴了一张信息素阻隔剂。
当他到达机甲库时,沈自深已经按照要求把远星号的四肢模块重新拼接回去,正有技术员在做关节处的焊接工作,金红的火星从半空中洒落。
机甲的背甲还没有闭合,留出通道让陆遥能够进入内腔中调试精神力中枢装置。
再次进入内腔部位后,借着机甲库内巨型探照灯落进来的光,陆遥把中枢系统和他的智能系统连接起来,开始设置全新参数。
不只是复原TL01,陆遥还向赵明河要了很多周云辰的战斗数据记录,统计分析上将的作战习惯后对远星号进行个性化改进。
机甲战斗方式可以反应驾驶员的性格,研发基地由此配备有专门的行为心理学家,根据对机甲战士们的心理测试数据,对机甲提出改进意见。
陆遥对他们的工作方法也略有涉猎。
在他的眼中,这台破损的远星号将周云辰的人格无可遮掩地呈现出来,加起来比他这三年里对这位联邦上将的认知还要多。
在陆遥模糊的印象里,周上将是一个高大、冷峻、寡言的符号,如同一座高山,两人间几乎没有超过三分钟的面对面交流,每一句话也很难超过十五个字。
而远星号所反映出的周云辰,却在沉稳中多了决绝和狠厉。
他敢于接近最危险的异兽,让异兽的利钳刺穿机甲腹部以骗取近身斩首的机会;拒绝常规渐进加速方式,反复采取极端加速,仿佛快速的重力变化带来的痛苦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甚至陆遥在远星号中发现的唯一加装物是一个自爆装置。
早在百年前,在机甲设计中增添自爆装置就被联邦以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理由明令禁止,但鉴于周云辰这是个人行为,陆遥无法干涉,只是多加了几层安全稳定层。
不过不过除此以外,陆遥还发现周上将性格中某些温柔……不,用这个词不合适,陆遥想了想,将此称作周云辰性格中某些平和宁静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