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到站请送命 翻云袖 3223 字 3个月前

从始至终,他们只是互相能交托性命的陌生人。

这不知怎么的,让苦艾酒突然有点胆怯起来,他们距离死城本来还很遥远,可此刻在车票的电子地图上,看上去就像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木慈守夜到了两点,不过他在接近三点的时候才睡着,因此快中午的时候才醒,他睁开眼睛,眼前就是熟睡着的左弦,对方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笼住一点金色的光,连呼吸都贴得很近,空调制造的冷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在车身里流动,因此他并没有觉得热。

窗帘把大部分刺眼的阳光都遮挡住了,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空调的话,车内一定像个炙热的烤炉;床铺虽然不够柔软,但是比起车座垫要好上千万倍,头一次木慈没有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抗议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家了,尽管他的那张单人床上不太可能容纳得下两个男人。

这让木慈忽然明白了某些事情。

有时候木慈觉得自己像是在谈一场战争时期的恋爱:他们很少谈爱,更少谈性,以亲吻与信任作为最根本的动力,(被迫)时刻准备好牺牲跟接受失去。

可这不是一场具有任何信念的战争,他们并不是为任何目的而奋不顾身地往前,更不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放下感情。

感情反而是占据大部分的,感情支撑他们走得更久远,也带来更多的伤痛跟担忧。

这听起来似乎很让人沮丧,就像一地的丧尸、混乱的人群、破败不堪的建筑同样让人沮丧,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去看那些自己从不曾耐心去看待的东西。

就如同那一轮美丽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上,亘古不变,他却只在昨天晚上,才突然意识到它的魅力。

木慈的反应跟行动永远比他的大脑更快,在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梳理这复杂的情绪时,他的身体已经确定选择。

他不了解左弦,就像不了解月亮一样,可并不妨碍汹涌而来的爱情在一瞬间掠走他的心神。

就在木慈想要抚摸一下左弦的脸庞时,前座忽然按响了喇叭,这让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起来:“怎么了?!有丧尸?”

“没有。”苦艾酒懒洋洋地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我只是想给清道夫鼓个掌而已,他今天终于抓到了两只野兔子了。”

木慈虚惊一场,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样啊。”

他沉默地吐出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等下,抓到兔子,那用来宰它的刀呢?”

“呃。”苦艾酒无辜地眨了眨眼。

抓兔子跟杀兔子在眼下反而变成比较容易的活,可是处理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他们的刀无一例外全都碰过丧尸,要是他们不想进食丧尸病毒,最好离这个念头远一点。

“消防斧怎么样?”苦艾酒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清道夫无语了半分钟,才屈尊降贵地解释:“你想带着皮一起吃吗?”

“不过,我们怎么知道这只野兔没有感染丧尸病毒?”洗漱完的木慈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用毛巾擦了擦脸,蹲下来检查两只头部都被石头打烂的兔子,显然是陷阱造成的伤害,他挪开视线看着清道夫,“之前那头麋鹿那样?”

全场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确没有办法确定,即便是狩猎成功的清道夫。

最终他们奢侈地丢掉了这两只兔子,任由它们的尸体滚落进草地里,慢慢消失在视野当中。

左弦大概是在讨论兔子去留的时候醒的,他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地感慨道:“奢侈啊,我们四个一定会下地狱的。”

“搞得好像我们能上天堂一样。”苦艾酒翻了个白眼,阳光刺得他眼皮有些疼痛,于是停在路边给自己滴了点眼药水,“我要是戴墨镜开车,你们会抱怨吗?”

清道夫皱眉:“想都别想。”

“啧。”

木慈一边给左弦殷勤地拆新毛巾,一边兴奋地毛遂自荐:“我来吧!”

清道夫立刻对苦艾酒发射死亡视线。

苦艾酒:“你猜怎么着,我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下。”

开车本质上是一件挺无聊的事情,特别是在宽阔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因此没多久苦艾酒还是哼哼唧唧地开始闲聊:“你们说火车盘算着什么呢?没什么危机,也没什么要命的事。”

“我们就剩下三枚子弹了。”清道夫忽然提高了嗓门,冷冷道,“有一枚还是巴雷特的,没有什么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