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酒仍对那只麋鹿念念不忘,他吐出一个烟圈,叹息道:“老实说,我现在开始觉得绝育并不是一件坏事了。”
上车时换了司机,左弦换到驾驶位上,不过苦艾酒并没有接□□,仍然是清道夫提着那个背包,像是整个人长在了副驾驶位上。
这个安排虽然让人放心,但木慈还是有些好奇,毕竟苦艾酒似乎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尽管他跟苦艾酒认识不久,不过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个本分老实的人。
苦艾酒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大概是误以为木慈对枪有兴趣,忍不住笑起来:“那可不是我们能玩的东西。”
“不小心走火自杀的倒霉蛋不少。”苦艾酒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似乎是很认真地在传授经验,“看电影跟真实上手完完全全是两码事。狭窄的空间不能开,一个不好顺便把自己带走;手不稳则会浪费子弹,有时候你搞不好打空一个弹匣都没擦着人衣角,还是让清道夫来吧。”
木慈点点头,摆出了谦虚受教的模样,这让苦艾酒有点得意地跟清道夫飞了个媚眼,对方只是冷笑一声,继续靠在车门上观察附近的情况。
毕竟这条公路上未必只有一只麋鹿。
不过在两个小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没有麋鹿。
坏消息是,车抛锚了。
第116章 第五站:“死城”(07)
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车子抛锚之后,太阳又再度兴冲冲地照下来,将之前的水汽全都晒成蒸汽,整片大地像一口热好的平底锅,任由他们四粒潮湿的小芝麻费劲地在原地蹦两下,要不是人体足够坚韧,大概这会儿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了。
左弦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遮阳帽走到车外去,这顶顽固的帽子在逃跑的时候都没从他的脑袋上掉下去,而苦艾酒则提着之前的工具箱站在车盖面前准备挣扎一波。
此时无事可做,清道夫在检查自己的武器,木慈则下车跟左弦蹲在一起。
“欢迎加入。”左弦夸张地伸开手臂,“要拥抱一下吗?新伙伴。”
木慈推搡了他一下,皱着脸道:“热不热?你在看什么?”
“闲来无事,观察蚂蚁。”左弦说,地上的黑蚂蚁群正战战兢兢地搬运着一些食物的碎屑,“不过它们可能够不上病毒变异的档次,还在过自己快乐的小生活,一粒面包屑就够它们过好几天了。”
“你听起来很羡慕。”木慈放柔了声音。
左弦笑起来,他在地上捡了一片落叶给它们制造阻碍,将一块还有水分的果屑撇在地上,蚂蚁很快分流出一部分,他的目光顺着蚂蚁群望向远处:“差不多吧,我也想过这样简单普通的小日子,不是说像蚂蚁这样,而是……就……在好几年前,我才刚毕业的时候,想当个诗人。”
“诗人?”木慈重复了一遍,他看见左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可能是太阳晒的,也可能是别的缘故,有些迟疑地问道,“课本上要背的唐诗宋词那种吗?”
“不。”左弦的尴尬变成了哑然失笑,他温柔又绅士地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轻轻扣在了木慈的头上,将顽固的头发压下去,遮住毫不留情的热阳,“千芳万艳终将凋零飘落,任由时光摧残践踏,唯有你的夏日永不衰败,损害你的美丽,你将在不朽诗篇中永葆盛时,只要人还在呼吸,还能看见,我的诗篇就将永世流传,将你的生命绵延。”
木慈压着帽子眨了眨眼:“莎士比亚?是不是少了句?”
死神夸口你在他的影中漂泊。
“没错。”左弦赞许地点点头,“考虑到我们现在的情况,那句话不吉利,我就不念了。”
这让木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迷信。”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那然后呢,你现在不想当了?”
“这年头有个键盘有只笔,家里的猫猫狗狗都能写出一些东西来。”左弦不禁叹气道,“你没听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挨上几顿社会毒打,就到这里来了,到现在,我现在最远大的愿望就是回家。”
木慈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其实挺好的。”
“嗯?”
“如果你是诗人,就可以写很多很多诗。”木慈顿了顿,“但是你现在只有我这么一篇了。”
左弦怔了一下,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在车前忙活的苦艾酒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咆哮声,他盖子后头探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叹了口气:“拜托!那是莎翁的诗!你们俩如果真的很无聊,能不能过来帮我支着车盖,让我知道带上你们俩好歹多两个架子!”
这下连清道夫都被惊动了,他饶有兴趣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来有人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