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怀璧其功 怀璧其罪 (1)

问镜 减肥专家 12699 字 4个月前

如果仅计算纸面上的实力,谷梁老祖一方,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不算谷梁老祖、薛平治两位劫法宗师,也不把硬凑上来的屈成计算在内,这一方的长生真人,仍然达到七位之多。

可实战不是这么算的。

七个长生真人,并非都是同门,也没有专门练习过合击之术,其反应、手段、法门、界域各不相同,真的要联手对敌,在地底有限的空间内,只是神意感应的冲突,就是一团乱麻。

这一点,每个人都清楚,所以在计划中,已安排好了每个人的位置,通过符阵,将所有人的力量调动在一起,使之发挥出最高的效率。这几日,也一直不停地在调整,使之不停优化。

此时,俞南不在,剩下六位中,不乏心高气傲之辈,但没有一个蠢材,变故临头,就算都有相当的自信,却没有哪个人想冲上去充英雄好汉,而是按着既定的计划,绝大部分人都往后退,只留下邵长平顶在最前。

正自瞑目压制伤势的宋公远,也被骆玉娘一把扯住,甩到后方阴影中,像落叶般飘悠悠落下,没有影响分毫。

也在此刻,邵长平正面迎上了喷涌而出的火烟。他腰背一挺,身外却是掀起一波气浪,无形之中,却如坚壁一般,将那火烟阻住。

谷梁老祖早年杂取百家,最是广博,成就长生后,则因材施教。

大弟子俞南走的是外拙内秀,锋芒内敛的路子,看似木讷,其实他所成就的“大还心镜”,是真人境界最上乘的神通之一。

五弟子宋公远,其修行法门质朴厚重,根基最为扎实,最终借助子午磁山,化入元磁神通,有移山倒岳之能。

至于邵长平这个关门弟子,天赋高绝,谷梁老祖一直对他寄予厚望,邵长平也争气,多年来并不以天赋自恃,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牢牢夯实根基,厚积薄发,终于在第四百个年头上,步入长生。

如此进境,比那些天纵之资的大宗嫡传,似乎要逊色一些,可实际上,如此坚忍之性,更是难得,他也由此在迈入真人境界的那刻起,便领悟了“天人障”的神通。

凭此神通,在拦海山西麓,力阻魔门后起第一人东沧子,虽尽处下风,然而坚持一日一夜,终未使之跨过拦海山地界,使得心高气傲如东沧子,也要赞一声“第一等守御神通”,邵长平由此名震天下,反而是师兄弟三人中,名气最高的那个。

他顶在最前面,是既定的安排,也最让人放心。

果然,在无形的“天人障”前,那让人莫明心悸的火烟,不曾上前半步。众人也趁此机会,散向各自预定的位置,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哪知不过半息时间,便听得邵长平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刚出口,森森寒意直接跨越虚空,切过他们身畔。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邵长平竟然没尽到责任,但熔岩湖中腾起的高缈剑吟之声,接连九转、十转,他们却是听得真切。

十二玉楼天外音,论剑轩招牌式的无上剑诀,号称“七转司命,九转破劫”,这个层次上,散射出的剑气,就算不足以致命,也足够切开他们的防御,留下几十上百年都难痊愈的伤势。

万一赶上什么劫数,可就恶心透了。

所以,这一刻,每个人都做出应对,骆玉娘侧移,徐昌伏身,诸万象遁地,马明初顶门放出符箓清光,屈成直接隐入黑暗,至于邵长平,最终也是不支,一路飞退,直接冲到宋公远身畔,守御在旁。

小小的地下空间里,一瞬间似乎分判出六个区域,总算各人都有大局观念,彼此的冲突给压制到了最低,尽管如此,也不免气机散乱,激起的烟尘,都与熔岩湖中喷出的火烟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等众人做完了动作,心头却是又一奇,怎么同时攻向六个……未等真正醒悟,谷梁老祖的叹息声响起来:“小子心性,还欠火候。”

说话间,他在二十里外的亭塔下,屈指一弹,瞬息之后,地下空间中,铮声尖鸣,烟气中,一道如虚似幻的剑影,刚从鼎盖边缘切出,就被这弹指神通轰了个正着,可剑影又是诡异虚化,遁入烟气深处。

谷梁老祖为之讶然……他也判断失误。或许差之毫厘,但失误就是失误,没法辩解。

这时候,众人哪还不明白:

“幻术!”

“上当了!”

邵长平等人惭愧之余,却不知道,那一人一剑,究竟是怎么做法,才能让六个长生真人都生出被攻击的幻觉,还让谷梁老祖小小地丢了次人。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高人,这一界倒也有,却是在东边的大海上……

谷梁老祖又皱眉头了,不只是为对手诡异的手段,还因为正在符阵中修正位置的子午磁山,莫名又遭到外力干扰,这次比前回还要厉害,包括离魂鼎盖,都像有一只无形之手,强行拨转,观其趋势,两样宝物,竟是要狠撞到一起去。

先前,离魂鼎盖在三阳劫火下,已有些破损,谷梁老祖不愿再有损伤,摇一摇头,座下巨大的鼎盖,倏然化为五色烟气,由实

返虚,纳入袖中去。

熔岩湖的热浪失了屏障,轰然卷起,在地下空间内,掀起了一波飓风式的冲击,而在暗红熔岩之中,偌大的子午磁山,其峰顶已经突出来。

在其边缘,狻猊、饕餮,神兽之形,上下起伏,却是同时扭曲,身中都划出一道长痕,继而崩灭,同化为五色烟气,收入谷梁老祖袖中。

那剑影在冲出熔岩湖的时候,已经给了两具神兽分身以致命重击,也亏得如此,消解了部分力量,否则对方怕还不用幻术手段——那剑意锋芒真落到邵长平身上,“天人障”神通未必能护得他周全。

另外,这人的路数太杂了。

那三番四次撼动子午磁山等法器、法宝的手段,看起来倒似佛门神通,偏偏并不干扰其剑意运化的精纯,当真是古怪到了极处。

谷梁老祖判断的确实没错。

动摇子午磁山和离魂鼎盖的,乃是余慈放出的平等珠法力。

想那平等珠,以佛门缘觉法界为材料,承接十方慈光佛绝大愿力,以心炼法火炼制,可跨越一切祭炼法门,夺取法器法宝的操控权柄。

此等至宝,已经是摆在了此界的最顶端,说它“盖世无双”有些过了,但说是“天下独步”,却分外恰当。

自得此宝后,不管是放在云楼树空间中、化入体内,还是安置在承启天里,都要在心炼法火中蕴养。

余慈合于羽化真意的那段时间,平等珠就在承启天。小五为安全计,也想收入自家虚空中,代为保管,可这心炼法火,自成屏障,唯有承接十方慈光佛誓愿者,可以运用自如,除他之外,无人能动。小五的本体更是法宝,对这火先天就惧上三分,只有留在那里。

这些年,李闪等人倒是一直没有忘记收集缘觉法界碎片,断断续续,也有一些入账,影鬼清醒时,就加进去,补足之下,使平等珠的威能和维持时间,都有提升。

虽无法使用其本体,但将力量投影过来,短时间内,也足够敷用。

只是摆脱了法器法宝的限制,余慈终究还要面对近十位高人的围堵。

他稍稍借用了一点儿罗刹幻力的神通,给自己腾出了一点儿空间——也仅此而已,他这具分身,或是受到飞仙剑意的影响,有纯化的趋势,对“外道”的排斥力也是大增。

平等珠以愿力为渠道,又是外物,倒还好些。像“罗刹幻力”这等封在平等天内的神通,限制就更大了。

必须要说,那个面容如铁石的大高手,就是幽蕊情报里提及的谷梁老祖吧,其眼力、手段,终究还是高出一个层次。一记弹指神通,虽没有真正伤到他,却是轰破了他的幻术,也迟滞了他转移的步调。

而其他那些真人修士,也展现出不一般的水准,并不因为之前的失误而乱了心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以严谨的法度,各归其位。

地下空间内,就形成这么一个局面:虽然没有一个人正面阻拦,可谷梁老祖带来的压力,如影随形,之前被平等珠带乱了的巨大符阵体系,也迅速复苏,余慈辗转腾挪的空间,急剧缩小。

谷梁老祖身体悬空,看着熔岩湖上,滚来滚去的火烟,略一思忖,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鼓,仅有拳头大小,其上泛着铁青光泽。他屈指在鼓面上轻轻一敲,地下空间内,就是轰隆鸣响,如战阵之上,万军对垒,大起金戈铁马之音。

伴此声息,竟有十二尊八尺高下的金属傀儡凭空化现,一个个顶盔贯甲,不见面目,手持长刀,踏在地上,就是地层震动,踏入熔岩,除了抹一层火光,也毫无损伤。

十二傀儡,结了一个军阵,杀气凛冽,在火烟中来回冲杀,将烟气冲得稀淡。

这军阵傀儡名曰“金甲十二将”,平日收在“临阵军鼓”之中,放出后结阵对敌,冲击力极强,在此界有些名气。

军阵大巧若拙,看似简单,实有大神通加持其上,烟气虽被冲得散淡,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溢出原有的界限,仿佛由那军阵,织出一张无形的网子。“网中”偶尔有金铁交鸣之音,那是玄黄杀剑与傀儡的碰撞。

玄黄杀剑之锋锐,无庸置疑,便是剑气扫过,傀儡身上,也要给斩出一道深痕,锋刃切下,断手断脚也不止三五回了。

可傀儡就是傀儡,就算断手断脚,甚至连头也给割下,照样行动自如,军阵不见丝毫散乱,而且此时地下符阵已经调适完毕,一道道光芒洒落,由谷梁老祖稍一运化,便加持在傀儡身上,使那军阵更是稳固。

大劫法宗师就是大劫法宗师,举手之间,便将周边环境,做到了最大化的利用,狠狠锉销敌手锋芒。

阴影中,屈成看得有些佩服,不过,谷梁老祖如此做派,更像是有些忌惮之心呢……

原因也很简单,自那剑光跃出熔岩湖后,不管如何花样百出,也不管如何受限遭困,那十二玉楼天外音,竟再未得闻。

后力不继?

开什么玩笑,此时屈成就觉得,稀淡的火烟之后,那一人一剑,便像是盘结成阵的毒蛇,收缩到极限,就是为了最为致命的

一记噬咬。

这一口,谷梁老祖明显不想接。

屈成摸着下巴,愈发好奇:首鼠两端,可不是“北祖”的作风。

究竟是哪个环节,是他没有想到的?

思绪未定,陡然有一声尖锐的鸣啸,炸响在耳边,屈成头皮一紧,差点儿以为是天外音的杀伐之力攻来,可旋即发现,音波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倒是传递的范围很是宽广。

此地符阵是有隔绝声音的布置的,但也不是什么紧要之处,对方窥准了这一点,以音为剑,不重杀伤,偏于变幻,几个转折,便穿透符阵的阻碍,远远扩散开来。

地层本就是传递音波的上好介质,这一声鸣啸,以剑意加持,怕不传出几百里上千里去?

那些一路赶来的追击者们,除了倒霉鬼盖大先生以外,都被三阳劫逼得在外围打转,几日来,他们挖空了心思寻找玄黄杀剑的位置。也亏得符阵布置严密,在外的俞南也多次阻截、误导,才有这几天的空当。

而这鸣啸声一出,追击者们,定会像嗜血的恶鲨一般,循声而来,平添变数……

而“变数”到来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也就是两息时间,布置符阵的地层范围之外,有震荡传入,虽经符阵层层削减,却依然清晰可辨。

如此变故,自然瞒不过谷梁老祖。

然而他却将此事完全抛在一边,表情毫无变化,依旧操控那金甲十二将,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玄黄杀剑的锋芒锉销干净。

那要到猴年马月?

没有人会有这等耐性,所以数息之后,就有吼声轰传而来:“无主剑器,有能者居之!”

随那话音,地层之中,发出簌簌的怪声,像是有无数地鼠,向四面八方挖掘土层,破坏这里的结构。

很快,制造这一切的对象,显露狰容:哗啦啦的声响中,地下空间北边的区域,忽然有粗大的虬根穿刺出来,看上去像是盘折的老树根,却是近乎疯狂地舞动,挥击在土层上,发出“扑扑”的闷响。

且还不只是一根,一眼扫去,就有二十多条,每根都有大腿粗细,只冒出来的长度,平均就有两三丈长,且还不断向前沿伸,如同狂舞的巨蛇,出奇地前端没有任何碰撞,每每差之毫厘,就规避开来,让人明白,此物必有灵性!

屈成闷哼一声:“青帝宝苑,端木森丘!”

前者是法宝之名,后面就是持宝之人了。这家伙,与屈成算是老相识,关系还不怎地,每次碰头,十有八九都是勾心斗角,或者干脆动手厮杀。

他在这边嘟哝,茂盛根系之中,分出了一道缝隙,有一张虬髯大脸,显现在其中,此人的身体大概是被树根遮掩严实,而这张脸说实在的也不怎么赏心悦目,加上周围舞动的巨根,整体上看去,倒像是一只树妖。

当然,现在没人关注这个,此人来势惊人,手中的法宝,更是名气极大的,连谷梁老祖都瞥去一眼。屈成则很奇怪:“穹庐社也来凑热闹?”

此时便见那树根中的虬髯大脸唇齿启合,哈哈笑道:“老祖请了,森丘代穹老,向您问候一声。”

谷梁老祖没有即时回应,他自然是认得端木森丘的,也知道他口中的“穹老”是哪个,后者是能够与他平起平坐的强人,而眼前这位,本人修为倒也罢了,手中那一件号称“上仙遗泽”的虚空法宝,还真是让人有些头痛。

有事弟子服其劳,邵长平不愿师尊回应,失了身份,便主动站出来,隔空喝道:“端木森丘,你穹庐社破我符阵,是要与我谷梁一脉为敌么!”

“邵老弟何出此言?只是身后面人太多,我给挤得难受,不得已才钻过来透透气吧。”

话音方落,他身外根须所过之处,大片土层崩裂,有源属不同的十余道气机探出,人影却都隐在地层的暗影中,实是不如端木森丘来得干脆坦荡。

而他更是变本加厉,又笑道:“当然,那凶剑极是合我口味,若是从老祖指缝里漏出来,由我接着,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言语,也只有他能说出来,其身畔藏匿身形的修士们,都是沉默,盖因无人能有端木森丘这般的底气。

不只是因为他手中“青帝宝苑”的法宝,还有他背后的散修集社——穹庐。

修行界中,宗门修士之外,皆为散修。

既曰“散”,自然就是不纳入正统体系的,只身孤影,独往独来,似乎就是他们的注脚。不过,世上之事,从来不是简单的分判,从北到来,横贯东西,各种名目的散修组织,其实大量存在。北荒的诸多堂口,就算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只不过发展得有些畸形而已。

而世人公认的散修组织,也即名气较大的,则是天篆社、步云社和穹庐社三家,三者的名字都与“天”有关系,故曰“三天”。

天篆社品流复杂,虽然成员中,散修占了相当一部分,但主干还是各宗门精研符箓的高人,很难将其准确界定,在“三天”之中,更像是拿来凑数的,远没有后面两个纯粹。

相比之下,步

云社更简单些,是由进入步虚境界的散修,为增加在九天外域的生存可能,自发组织起来的,虽说几百上千个步虚修士汇集一处,听起来吓人,毕竟少有长生中人坐镇,又没有严密的体系,在屈成这样出身大宗的修士眼中,天然就低了一等。

但这穹庐社,又有些不同。

据说,该社是几位有大神通的散修,不满意洗玉盟对北地三湖区域严密控制,精心安排组织而成,天然就有明确的目标和纲领,又纠合了一批受洗玉盟排挤的修士,处处与那些大宗门作对,甚至暗中渗透盟中某些中小宗门,意图加以掌控,从内部分化瓦解,有几年,搅得各宗风声鹤唳。

也有传说,该社有魔门背景,是当年元始魔宗未分裂时,就打入北地三湖的钉子。不管怎么讲,在北地三湖区域,穹庐社的名声不算太好,纵不能说是人人喊打,也没有人愿意公开与他们打交道。

却不想,这次围堵玄黄杀剑,他们顶在了最前面。

屈成有些奇怪,穹庐社虽让人讨厌,却并不是那种无视一切的强横组织,他们更适合在黑暗中藏匿,潜心经营,找到合适的机会,突然给目标以致命一击。

尤其是端木森丘这厮,仗着手上有一件世上少有的虚空法宝,最喜欢做那渔翁,神出鬼没,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虽是世间无数人都眼馋他那“青帝宝苑”,也结了无数仇家,可自此宝落入他手中后,数百年来,仍没有易主,就证明了他的实力。

像这样甘当枪头子使唤的场面,实在是太稀奇了。

可越是如此,里面越有古怪。

接下来的变故,验证了屈成的判断,轰隆一声响,就在地底空间的正上方,土层以爆破式的场面,整个地炸开,这是超过方圆五里的巨大塌陷,相比之下,端木森丘的巨根攻势,倒是很不起眼了。

然要,要造成这一结果,一方面是对方的有独特的破解符阵的手段,另一方面,怕也是端木森丘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大小不等的碎片落在岩浆里,哧哧怪音不断,崩溅的土石尘烟,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内,便覆盖了熔岩湖上空,遮蔽了人们的视界。

更重要的是,尘烟之中,分明有一片奇妙的力量,干扰着众修士的感知,稍微一走神,便觉得上下四方的感觉都混乱起来,脚下的地面有些发虚,仿佛是踏不到实物。

这下,屈成等人马上就能道破:

幻术!

看起来声势惊人,但却让有戒备之心的对手一眼看破,相比刚才,那迫得六位真人走位以避的手段,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屈成这样经验丰富、掌握情报极多的杀手,甚至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名字刚在嘴里打了转,便听到端木森丘的呼喝之声,分明有人,趁着混乱的机会,往这边冲过来了。

局面就此搅混。

屈成又换了一个位置,继续观察。

让他无法索解的是,谷梁老祖保持了令人吃惊的沉默,至少是没有拿出有效的办法来。他不动,自邵长平以下,也就没有人动弹,已被破开的符阵更无人修补,混乱在地下空间内肆无忌惮地蔓延,屈成心中连叫古怪,也就藏匿更深。

既然没有太多阻碍,冲来的修士也就直取目标了。

端木森丘方位的人还是远了点儿,那轰开上面地层的家伙,在尘烟乱石的掩护下,似是挥舞起了一个旗幡似的东西,在热浪乱浪中,迎风招展,可力量并不是向往扩,而是向里收,像是一头巨兽张开大嘴,寻机觅食。

而事实上,这股吸力的运化相当精准,那些尘烟土石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在中央的目标物,却明显受到了牵引。

屈成嘿了一声:“布袋恶盗……这是虚空法器见面会么?”

这个有些滑稽的名号,在北地三湖也是很响亮的,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这古怪的名号冲淡了其人之本名,屈成一时倒想不起来了,但他知道,这恶盗赖以成名的“万取布袋”,也是一件虚空法器,虽说距离双轮祭炼的法宝,还有一定的差距,可此物材质特殊,祭炼法门特殊,以独门手法打开,就可捉取万物。

布袋恶盗本是一个独行大盗,修为平平,却因为意外得了这个布袋,一举发家,对各路宝物、法门、传承都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再加上资质不错,折腾了几百年,竟然一举步入长生。

由此更是变本加厉,他的绰号为“恶盗”而非“神偷”,便可见一斑。

当然,此人所学杂而不精,战力相对来说较弱,真正能拿出手的,只是潜踪匿形之术和遁法而已,不管玄黄杀剑落在哪个人手中,再想抢来都很麻烦,所以先手很是重要。

怪不得端木森丘要做那姿态,分明是早已得知布袋恶盗的行踪,逼他出手,好继续当那渔翁。

说来说去,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玄黄杀剑还在金甲十二将结成的军阵中,可巨盗操控他那布袋法器,实是妙至毫巅,庞然之吸力,竟是越过军阵,直取剑器所在,而军阵本身也是起围堵限制作用的,

这么一来,倒是形成了彼此争夺的局面。

这绝不是巨盗想要的,对他来说,在谷梁老祖及众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强夺凶剑,本就是要命的活计,任何一点儿时间,都极为宝贵。

布袋恶盗也算是有决断的了,一有阻滞,当即甩出三颗红莹莹的弹丸,撞在外围某个金属傀儡身上,炸起三团火光,此时军阵悬在熔岩湖上空,那火光一起,却有某种力量生发出来,本就不怎么安生的暗红岩浆,被火光引动,竟是骤然一亮,积蓄在其中的高温热力,竟是给引得爆了。

熔岩湖上空,便似炸开一个小太阳,炽烈的光芒横扫地下空间,瞬间抹去了绝大部分阴影,屈成一个不慎,藏身之处也暴露出来,只能骂上一声,再行转移。

他还算好的,像是从端木森丘方向冲过来的那几个修士,刚好迎上热浪的正锋。那热浪温度之高,便是金铁也一吹成汁,那些人一时间不知多么狼狈。

布袋恶盗果然是个多宝老财,那三颗弹丸,定是妙手坊的“引阳珠”,在地火聚集之地使出来,可是能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