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丑汉子仍然站在溪边上,可是他们面上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气,也已敛去,显然知道魔姑葛艳动了真气,那不是闹着玩的。
刹那之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勾漏双妖齐声道:“葛朋友,你此番出手,若是胜了他们四人,便是得罪了小翠湖主人,若是不胜,更是自取奇辱!”
两人的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却将眼前的形势,分析得十分明白,葛艳虽然怒火高升,但是她却也明白两人所说的实情!
只见她身子陡地一震,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怪声吼声来道:“如此便罢了不成?”
勾漏双妖冷冷地道:“修罗神君来到,自有分晓。”
葛艳双目之中,凶焰四射,又呆了一晌,才算将一口恶气,强自平了下来,很快地道:“好,暂且让这四颗脑袋留在头上!”
葛艳话一讲完,立时转过身,来到了独足猥的旁边,独足猥早已死了,葛艳心中恨极,猛地一顿足,只听得嘭地一声响,她一顿足间,竟在地上顿出了一个深有尺余的土坑来,尘土飞扬!
葛艳在尘土髙扬之际,提起了独足猥的尸首,向前疾了驰而出!
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一直屏住了气息,直看到了这里,才算是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虽是隔溪观看,他也紧张的手心出汗。
曾天强回过头去,道:“可够热闹么?”
施冷月吁了一口气,道:“好一场恶斗,这些人的本领,怎么那么大?只怕天下再也没有是他们的敌手了,是不是?”
曾天强又忍不住嘲笑道:“你当真是井底之蛙,他们双方的武功,自然算得是第一流了,但如今溪对岸的四个丑汉子,却只是小翠湖主人手下的人。而葛艳却要受制于修罗神君!”
曾天强说施冷月是“井底之蛙”,施冷月只是面上一红,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心中,却是并没有怒意的,她笑道:“那么,修罗神君和小翠湖主人的武功,该是天下最高了?”
曾天强也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如今世上每一个人都如此说,但也未必如此,只怕……只怕还有人……武功比他们两人更高!”
曾天强在讲到后来之际,犹豫不决,那是连他也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人的武功,会在他们两人之上的原故。是以他讲完之后,唯恐施冷月再问下去,自己便难以回答,忙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牵缰,又向前奔去,小溪过后,全是绿茵也似的草地,马儿的去势十分快,转眼之间,便已奔出了两三里。
只见前面,一排四个黄衣小女,站立不动,两人奔到了面前,四人便齐声道:“两位可就是鲁三先生所差来的么?还请下马。”
曾天强向那四个小女看去,只见她们明眸皓齿,看来十分清秀。
曾天强心知那一定是已近了小翠湖了,所以她们才要自己下马的,他和施冷月互望了一眼,两人下了马来,那四个少女又道:“请两位向前走去。”曾天强和施冷月并肩向前奔去,又奔出了两三里,还看不到有湖的影子,前面却已看到了高山,等到来到了山脚下,只见那是插天也似的两座峭壁,而在两座峭壁之中,有一道宽可丈许的峡谷,峡谷口子处,有一扇老大的石门。
在石门之前,有四个紫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也是秀丽可人,一见了两人,忙道:“两位是鲁三先生派来的么?”
曾天强点头道:“是。”
那四个女子却问得比较仔细些,又道:“两位都是鲁三先生派来的么?”施冷月一听,心中已然不悦。
事实上,她的确不是鲁老三派来的。
她之所以会到小翠湖来,全是为了那封怪信之故。而封信她早巳有了,一直未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在贺兰山中自大为王,直到曾天强闯了进去,她才知道山外另有天地,所以才想到外面来走动的原故。然而这时候,她却并不想这一点,只怪四人盘问得太过啰嗦。而曾天强因为在半路上遇到了施冷月之后,是一齐前来的,他也未曾想到“两人都是鲁老三派来”,“一个人是,一个不是”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而且,她这时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只怕她也不会这样回答对方的,因为他并不觉得有此必要,他只是道:“是的。”那四个女子面堆笑容,道:“如此,则两位请沿门爬上去吧。”
她们四人一面说,一面还向那扇老高的石门,指了一指,曾天强和施冷月不禁呆了一呆,施冷月本已不满,此际更是有气,道:“这算是什么?你们何以不将门打了开来,却要我们爬上去?”
那四个女子微笑,道:“这扇门是打不开来的,两位一上去就知道了。”
曾天强看到那扇石门,约有三丈高下,虽是陡上陡下,但石质粗糙,有许多可以存身之处,要爬了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怕只怕施冷月爬不上去。
他低声道:“施姑娘,我抱着你,你自己……”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施冷月的俏脸巳然飞得通红了!
曾天强呆了一呆,道:“
否则……我们是爬不上去的,施姑娘,你……”
施冷月只是点了点头,一声不出。
若不是刚才施冷月脸上突然红了一红,那么曾天强就算是轻轻地抱住了她,只怕心中也不会起什么异样的感觉的。然而此际却是不同了。
施冷月刚才满面娇羞,如今又低头不语,模样极其可人,当曾天强将她的柔软的身子,轻轻抱在怀中之际,他不禁心头乱跳了起来。而施冷月更是双颇绯红,转过头去,连正眼都不敢瞧曾天强一下!
曾天强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施姑娘,你自己也得出点力,要不然,我们还是爬不上去的。”可是此际,施冷月的整个人,只觉得脸红心跳,全身发软,只是依在曾天强的怀中,只怕叫她向前走一步,都是难事,何况要她爬上陡墙了。
她的脸儿更红,只是道:“我……我不知怎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曾天强更觉得发窘,幸而就在此际,那四个女子道:“两位若是觉得难爬上去之际,我们倒可以助一臂之力。”
曾天强忙道:“那实在多谢了!”
四个女子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双臂猛地向上一振。
随着她双臂的振动,只听得飕飕之声,不绝于耳,最后,则传来了“啪”地一声响,一架绳梯,已从墙上,挂了下来,离地不过两尺。而绳梯之上,有两只钩子钩在墙上,十分稳妥。
曾天强心中,大是高兴,忙道:“多谢四位相助!”扶着施冷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梯前,一齐向上,攀了上去。
既有了绳梯,要攀上那扇高门,便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了。
转眼之间,便已攀高了两丈上下,他们两人巳可以看到门内的情形了,两人放眼向前看去,不禁呆了半晌,这才明白那四个女子何以说那扇门,是不能找开的!
那扇门的确是不能找开的。
因为,他们攀上了门,便看到了好大一片晶莹透彻,碧绿的湖水!湖水是一直浸到石门边上,他们一攀上了石门,便伸手可以到湖水,那扇石门,敢情是一个水闸,将湖水闸住的,若是门一开,那么湖水自然便汹涌而下,将一切都冲走了!
那湖约有三十来亩大小,在湖中心,有一个新月形的湖洲,上面长满了翠竹。而在翠竹掩映之中,依稀可以看得出,有屋角掩映,竟也是绿色的玻璃瓦盖成的。
总之,到了门上,放眼望去,几乎连在也被映得成翠碧色了,只怕这就是这里为什么唤着“小翠湖”的缘故了。两人呆了片刻,那石门约有四五尺厚,两人攀了上去站定,只听得“咿呀”之声,自侧面传了过来,一个黄衫女子,划着一只小船,迅速而来。
小船到了两人的面前,那划船的黄衫女子也不说什么,只是道:“请。”
曾天强和施冷月上了小船,黄衫女子身形摇摆,口中轻轻地哼着山歌,看她的情形,像是极其轻松,然而小船的去势,却是快到了极点。转眼之间,小船已到了那个湖洲之旁,停了下来。
那黄衫女子只是讲了一个字,道:“请。”
曾天强见到湖洲之上,静悄悄地,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之外,根本没有人居住一样,忍不住问道:“小翠湖主人,就在此处么?”
那黄衫女子显然是一个极不喜欢讲话之人,只是道:“是。”
曾天强见问不什么,只得向岸上走去。
上了岸之后,更觉得景色宜人,地上全是软软细细的芳草,踏在上面说不出的舒服,两人一直来到了竹林之前,才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睁着大眼睛,道:“你们两人,就是三先生派来见主人的么?”
曾天强忙道:“是的,就是我们。”
那小姑娘一转身,她脑后的一条长辫,也随着她一转身而摔了一下,样子十分可爱,她转过身,便向前走去,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自然跟在后面。
穿过了竹林,便看到那一排房屋了。
那一排房屋,绝不是什么高褛大厦,但是在回廊曲折,清幽无比的气氛之中,却另有一种慑人的气象,令得人来到了屋前,便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甚至连大气也不敢乱出。
到了屋前,那小姑娘道:“主人,来的一男一女,已在门口了。”
小姑娘语音清脆,声音未泯,但是却是十分嘹亮,隐隐地向前传了出去,可知她年纪虽小,但是功力却已着实不弱了。她的话才一说完,便听得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声音道:“带他们来见过。”
小姑娘答应了一声,又向前走去,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院子之中,那院子只不过丈许见方,几张洁白如玉的石凳,其中的一张石凳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穿着一套淡绿色的衣服,长发披肩,风姿绰约,虽已中年,但仍然十分美丽,她在年轻之际,一定更加动人了。
那小姑娘向旁边退了开去,那中年妇人目光流转,向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看了一眼,道:“是我三弟派你们来此的么?”
曾天强只觉得心头枰枰乱跳。其实,那些中年妇人的目光,绝不凌厉,而她的声音也十分柔和。可是连曾天强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来,只觉得在对方的目光笼罩之下,非得战战兢兢不可。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声,道:“是的。”
那中年妇人还待说什么话,突然见那小姑娘走了进来,在那中年人的耳际,低声讲了几句什么话,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皆听不见。可是,却见那中年人妇人的面色突然一沉,目光如雪,令得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不由自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得她冷冷地道:去告诉他们,在那溪边等我,我事情完了之后,自会去见他们。不论任何人,若是敢到那小溪,莫怪我无情!
那小姑娘“是”地一声,立时跑了出去。
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虽然未曾听到那小姑娘向中年妇人说些什么,但是根据那中年妇人的答话,却也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修罗神君等人已经到了。
两人站着,也不敢出声,而那中年妇人则始终寒着一张脸,两人觉得十分尴尬,好一会儿,中年妇人才缓过脸色来,面上又浮现了一层情凄然的笑容,摇了摇头,道:“我三弟他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派你们来此,在什么事情么?”
曾天强仍是恭恭敬敬地道:“三先生大驾何处,我们也不知道,他派我来,是送上几条七色琵琶蝎给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妇人听得“七色琵琶蝎”五字,面上喜容陡现,道:“在哪里?”曾天强解下了腰际用衣服包住的那只竹篓子,双手递了上去。
那中年妇人衣袖略略一卷,便将那竹篓子卷了过去,掀了幵来一看,更是高兴,道:“果然是!果然是,难为你们了。”
她讲话如此之客气,倒令得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颇有受宠若惊之感。施冷月道:“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给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妇人道,“是么?三弟一向不喜写信,怎地这次却文诌诌起来了,信呢?”
施冷月将那封信递了上去,道:“这封信,只怕不是鲁三先生写的。”她一句话未曾听完,那中年妇从早已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来。她一接信在手,神情便是一呆,接着,她抽出了信纸。
那封信,早在贺兰山的山洞之中,曾天强便巳经看过了的,信上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根本不能算是一封信。
此际,只见小翠湖主人,双目定定地望住了那张纸,过了好一会儿。
在那半晌时间中,她不知可以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念上多少遍了。然而,她才慢慢地放下那张信纸。
曾天强看得十分清楚,小翠湖主人将那张纸入在一张石桌之上,伸手在上面轻轻抚了一下,那张纸竟浅浅地嵌人了桌面!
曾天强本来,只觉眼前的中年妇人,除了雍容华贵,另一股有慑人的气势之外,似乎并不像是身怀绝技的一个髙人!然而此际,当曾天强看到她伸手轻轻一抚,便将一张纸头,抚得压进了石桌,他不禁呆了。
要知道,功力深厚的人,一掌击下,要将一柄刀或是什么硬物,击得嵌进了石中,那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功夫。但是要令一张纸,嵌进石中,而纸却仍然十分平整,一丝无损,这简直连听也未曾听说过,究竟这是什么功夫,曾天强也只知惊异,而莫名其妙!
曾天强双眼盯在那石桌之上,离不开去,也未曾注意到情形有了什么变化。
直到他觉出自己的手臂,被施冷月紧紧地握着,甚至生痛之际,他才猛地一怔。
也就在这时,他又听得施冷月低声道:“曾公子,我……很怕。”
曾天强一抬头,他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翠湖主人,寒着一张脸,双目之中,更如同霜雪齐下一样,目光冷森之极地望定了施冷月。
小翠湖主人并不是望向曾天强的,但是曾天强抬头一看间,便也已觉得全身发寒,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样,难怪施冷月要害怕了。
他想要安慰施冷月几句,然而他却也看出了事情大是不对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只得握住了施冷月的纤手,好令施冷月觉得安心一些。
好半晌,小翠湖主人才冷冷地道:“我三弟只是派一个人来,是不是?”曾天强怔了一怔,道:“三先生是派我来的……”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小翠湖主人又冷冷地向施冷月一指,道:“那么,她是借着我三弟之名,混进了小翠湖来的了?”
她这句话,语气阴森,听来令人的一颗心,向下直沉了下去!
曾天强心知不妙,慌忙道:“这……她是和一路的,我们自然是一起来了。”小翠湖主人也不多说什么,突然伸指向远处的一面铜牌,指了一指,只听得“当”地一声响,敢情她指力竟能远达三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