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和星河会合作。”安浦和说。
“早在几十年前,星洲的力量已经有了衰退和不稳定的迹象,上一代族长在灵泉的源头处获得了启示,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必须要走出去,才能换来一线生机。那之后,星洲就开始了对外面世界的探索。”
“可惜那时外界太乱,外出探索的族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就算回来了,也难以带领其他人走出去,而你的父亲,是当时唯一在外界打开局面的人。”
“他主导建立的星河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后来发展出的‘五年历练’制度,也是为了让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在外站稳脚跟,万一星洲出现巨变,年轻族人们至少还有退路,不至于全部困死在这里。”
“外公,”安寻越听越愕然,“你的意思是,星洲其实并不安全?在未来甚至还可能发生覆灭星族的大灾难?”
安浦和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幽幽叹息一声。
“外面的人都说,星洲是蓝星上唯一逃过大灾变荼毒的世外桃源,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并非是我们‘逃过’了大灾变,而是大灾变的到来……在星洲到来得格外晚呢?”
犹如晴天霹雳,安寻心头巨震,简直难以置信。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一幕:夏仪划割开他的胸膛,从他胸口的血肉里取出了一枚荧光璀璨的湛蓝色晶核。
晶核……
那可是本该只在灾兽体内才能攫取到的晶核啊,却出现在了自己身上!而且,当时夏仪他们还提到了,折磨凌虐自己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安寻悚然一惊,完全不敢再深想下去,安浦和以为少年难看的脸色是在忧虑星洲的未来,放缓了声音安慰道。
“寻寻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只要我们提早布局,就可以规避掉最坏的结果,族人们也不会有事的。”
不。不是的。
安寻喉头干涩,内心更是翻江倒海,因为他已经知晓了未来。
他原本以为是夏仪他们手段了得,才攫取到了星洲的控制权,现在想来,更大的可能性是未来星洲本身出了问题,被夏仪他们寻到了机会,所以星河会才能轻而易举击溃了长老会的防线,成为了星族人新的主宰者。
“所以……”安寻艰涩地开口,“外公你们一直说星河会是我们的‘第二家园’,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我们真的需要在外界建立一个新家园,主导并执行这件事的,就是父亲带领的星河会,是这样对吗?”
安浦和缓缓点头:“嗯,我们原本是这样设想的,但如果星河会不再可靠……”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这位年迈的族长,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
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倾尽十几年的心血,将羸弱的稻草一点点扩展成可以遮风避雨的草棚,却在此时突然发现,这间草棚的主人其实并不是他们,他们一直以来的供养和付出,只是在替别人做嫁衣。
如果舍弃这间草棚,在外的族人们将再无庇护之处,重归流离失所的悲惨境地;而继续建设这间草棚,也会让族人们捆绑更深,更难脱身。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要如何抉择,如何破局,安浦和完全没有思路。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面前的蓝发少年,发现他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外孙,脸上没有丝毫迷茫,对方的目光澄澈而坚毅,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破局的方法很简单。”安寻说,“那就是不要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不要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星河会上。”
安浦和怔了怔,苦笑起来。
“寻寻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另起炉灶,再重建一个‘星河会’吗?”安浦和叹着气,摇摇头,“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但……这谈何容易?”
星河会从成立到壮大,用了足足十六年的时间,这还是在有夏家帮衬扶持的情况下。
且不说星洲还能不能等得了第二个“十六年”,在没有外界势力庇护的情况下,星族想要从无到有的重新创立一个组织,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星河会,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新的星族组织出现?都不用重锤打击,只要他们稍微使点绊子,就足以让一个萌芽期的新组织迅速覆灭夭折了。
“是的,我知道这很难。”安寻缓缓点头,“但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迈出这一步,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那谁来做这个破局人呢?”安浦和苦涩地摇摇头,依然很悲观。
“照寻寻你的说法,以前出去的星族人,都已经被星河会驯化,成为了他们忠实的拥趸,必然不会与之对抗;还未出去的星族人,都是不知世事的半大孩子,让他们脱离星河会另立门户,根本和自寻死路差不多,谁敢来做这件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