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得倒是一字不差,”郦黎转了转久坐微微酸痛的脖颈,轻描淡写道,“朕还以为你全忘了呢。”
邵钱立马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错了!”
“朕从奉玉那儿听说了你的遭遇,知道你是穷怕了,上有老下有小,在这世道普通人想养活一家人,也确实不容易,”郦黎垂眸注视着他,“但邵钱,你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你是白鸽商会的会长,是朕向四海生意人传达消息的耳目口舌,更是天下商人的表率。”
“士农工商,在朕看来不分先后,但你若是立身不正,那我大景的商局,迟早会被你搅成一滩浑水!”
邵钱冷汗涔涔,跪在地上,瘦削的身躯不住颤抖。
“下次不可再犯。”
郦黎点到为止,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行了,起来吧。朕也知道你掌管商会的时间不多,跟这帮八面玲珑浑身都是心眼子的商人打交道,下次记得多留个心眼,先找人摸清楚他们的老底——这叫背景调查,懂吗?”
“是,陛下。”
邵钱哽咽着站起身。
尽管被郦黎训斥了一番,但他心中除了后怕和庆幸,觉得幸好这个问题发现得早之外,反倒对郦黎更加死心塌地了。
“陛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臣斗胆问一句,您说您从奉玉那儿听说了臣的遭遇,不知这位奉玉先生,是朝中哪位官员?”
郦黎微微一怔,嘴角忍不住扬起,抬起下巴朝霍琮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喏,你家主公刚给自己起的字,他没跟你说吗?”
邵钱诚实地摇了摇头。
霍琮看着郦黎眼角眉梢间洋溢着飞扬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几句话就能使人心旌动摇的年轻君王,只是惊鸿一瞥的错觉罢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替郦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然后重新把视线投向了从刚才起就安静得过分的比试擂台。
乌斯正好也在“看”着他们这边,尽管他用黑纱遮面,外人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霍琮对人的目光十分敏感。
他能感觉到,台上的乌斯,毫无疑问正在盯着他们。
但这一次,乌斯看到他们亲昵的互动,却并未露出半点异样,像是没看到一样,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向他问话的李臻身上。
霍琮察觉到了这个细节。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李臻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请问教主,这水盆里究竟有什么?你使的,这又是什么法术?”
乌斯:“法术尚未失效,你可以亲眼看看,告诉其他人,你看到了什么。”
朱老板直到现在都还瘫坐在地上,四肢发颤,两眼空洞,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李臻凑过去,听到他说的是“女儿啊,别怪为父……”
这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地上前,低头望那青铜水盆里一看,瞬间瞪大眼睛——
这水中,竟然影影绰绰显出了一个窈窕少女的人影!
“这……这就是朱老板的心魔?”他磕磕巴巴地询问道。
乌斯不答,自打做法后,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是唤了两名黄龙教的护法把那水盆朝着四方观众轮流展示了一圈,引来惊叹声阵阵。
“本座窥得天机,黄龙神昭示,此女乃是这位朱老板的亲生女儿,”乌斯道,“朱老板家大业大,妻妾成群,但多年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尝试了无数种求子方法无果,最终信了一江湖骗子的说法,多年无子,乃家中阴气太盛所致。”
他冷冷道:“朱老板不忍心遣散自己的妻妾,便承诺要把女儿许配给那方士,换来后嗣传承,不顾女儿抵死不从,仍坚持提她操办婚事,还答应了那方士的要求,彩礼一分不要。”
“最终在出嫁前一日,发现女儿吊死在了闺阁的房梁上,”他转身问浑身瘫软的朱老板,“朱老板,我说得可对?”
朱老板张了张嘴,忽然捂脸大哭起来。
“我也不想的啊!”他嚎啕大哭道,“我也上了年纪了,半辈子打拼下的这份家产,若是没有儿子,谁来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