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烛有些震惊地看着聂淮归,那人身上的袈裟被他的爪子划破,托身的莲花只剩花瓣从半空中落下,聂淮归直直坠了下去,砸进了沧海。
岚烛抬头朝岚雪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银色蛟龙化为人形,漂浮在半空中,海水与九重天之间的那道金光结界已然被击成粉碎,但随之而来的,不是通往九重天的大门,而是含着九天惊雷的雷云,密密麻麻的黑云漂浮在空中,紫色的电光如银龙在云层中穿梭,似乎下一秒,惊雷便会降下,将神州大地击个粉碎。
在场的人没人见过这样密布的雷云,雷云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是那日在妄虚宗上用的九天惊雷符也难以企及的力量。
梁郁有些凝重地望着上空的雷云,似乎意识到什么,朝身侧的人望了过去,下一秒,他瞳孔剧缩。
时容与的周身正散着白色的光亮,那光芒能与皎月争辉,萦绕在他的周身,将他的整张脸都沉得别样柔和,那冷冽淡漠的神色仿佛都被淡化了,周遭的狂风带着异样的危险,刮在人身上,格外的疼,可那风对时容与分外柔和,只是吹动了他的衣袍,他站在海岸边,迎风而立,周身淡淡的光衬得他如同神明。
他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又好似马上要展翅高飞的鹤,白袍犹如他的翅膀,只待乘风飞上那九重天。
是去路,还是归途?
那人从来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对世间的一切,并不执着,人也好,物也罢,哪怕是他自己本身。
梁郁望着时容与,明明两个人只隔着一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千万重山,他分明触手可及,只需要抬手就能碰到对方,可手上仿佛压了千斤重,让他抬不起来,也拉不住眼前的人。
其实他也没想过拉住对方,时容与本就是谪仙,九重天许是他的归处,如今该回去了。
凡世太苦,不如早日归去。
时容与感觉到灵府中的灵力仿佛蓄满的水池,又有更多的灵力注入其中,将其中的灵力都溢了出来,溢出灵府,越来越多的灵力如同汪洋,但似乎于他并无什么害处,那些灵力用他体内涌出,又化作点点星光涌向他的眉心,仿佛在绘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雷云涌动,九天惊雷自云端降落,砸向了时容与,梁郁猛的抬眸,周身的魔气尽数汇于时容与头顶,似要替他挡这能摧山填海的雷劫。
时容与眉心微蹙,冷声道:“找死吗?!”
他瞥了梁郁一眼,抬手将人推远了,魔气在顷刻间挥散,梁郁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容与自己迎上那一片惊心动魄的雷云。
第一道惊雷被时容与躲开,砸在海岸边,也不知渗透了地底多深,巨大的裂缝就这么在地面上蔓延,那土地仿佛一面镜子,脆升升碎裂开来。
韶华看着,吞了吞口水。
这雷劫也太可怕了。
前所未见。
方石仪也是紧紧盯着时容与的身影,那抹雪色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黑云压了下来,道道惊雷都朝着时容与逼近,时容与神色淡漠,手中青玉扇一展,竟再度凝出了灵力,只是仔细看便知,那不是青玉扇原有的灵力,而是时容与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淡青色的灵力在扇面上流转,似乎比之前更为强大。
惊雷已至,时容与挥扇作剑,竟当真将惊雷挡在了头顶,雪色与青色交织着,穿梭在惊雷之中,那速度肉眼难以分辨,甚至是方石仪,也快看不清了。
也不知这场雷劫持续了多久,那一道道瞬间能将人劈成齑粉的惊雷接连落下,梁郁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雪色的身影上,不曾移开半分。
忽然间,梁郁敏锐地察觉到,沧海底下有什么在涌动,像是要破出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专心对抗雷劫的时容与,一个闪身,对上了正好破出水面的那道金光。
梵音阵阵,梁郁的魔气好似被烫了一下,竟冒起了烟。
聂淮归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念着禅,金光大盛:“魔头,魔气溢散,神识破碎,你如何拦我?”
梁郁冷笑了一声,浓郁的魔气仍旧缠在他周身,竟要将那些金光尽数笼罩在里面:“你想动他,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聂淮归看了他一瞬,淡淡道:“这有何难?”
一个本就伤重快死了的魔头,于他而言,半点威胁也没有。
他再度念起佛语,金色法阵笼罩在梁郁的头顶上方,魔气被金光照耀着,好似恶鬼在阳光底下,无所遁形,只在刹那间就会灰飞烟灭。
梁郁神色凝重,神识叫嚣着前所未有的疼痛,周身的魔气都在金光下溃败。
菩提老祖,早已成了神佛,那九重天上唯一尚存的佛,世间所有的恶在他面前不过蝼蚁,心念一动便能使其灰飞烟灭,梁郁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