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赫敕纳瞧他这般明知故问,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后一把扯下自己肩膀上挂着的墨色大氅,兜头就盖住了顾承宴。
不等顾承宴反应过来,赛赫敕纳就将他连人带着大氅给打横抱起来,然后大步就往大白马的方向走。
“喂……!”顾承宴被蒙住了脑袋,只能圈住赛赫敕纳,小声地提醒他别胡闹。
但赛赫敕纳不管,直接抱着人一跃上了白马,然后丢给老梅录一句话就打马而去——
吓得阿克尼特翟王急急追出去几步,还当是赛赫敕纳生了气,正准备提过来拉旺审问。
“无事,翟王不急,”老梅录捋了捋胡须,“主上和遏讫熟悉此地,他们是要去访故人。”
“故人?”阿克尼特翟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雪山别院不是荒废已久么?圣山上不是也……住不了人?”
老梅录笑而不语,没有点破——赛赫敕纳他们要去找的,根本不是“人”。
大白马虽然不是跑马,但通灵又精明。
天冷,顾承宴这几日都睡得沉,所以根本不知道赛赫敕纳背着他准备了许多东西,一应都挂到了马背上。
大白马本来不太配合,但架不住赛赫敕纳每日深夜都偷偷拿着成筐的紫花苜宿喂它。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白马也只能短暂地与赛赫敕纳结盟,和他变成一伙的,带着顾承宴飞奔上雪山。
雪山上一切如旧,只是几年时光过去,从前的山经、青石,还有松林都变了大致模样。
山中积雪很深,即便大白马熟悉道路,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顾承宴也终于能靠着小狼崽坐稳、腾出手将自己从黑黢黢的大氅中解出来。
刚探出个脑袋,赛赫敕纳就伸过手来将大氅连帽兜住他,“山中还有风雪,乌乌别着凉了。”
顾承宴眨眨眼,真是没弄明白,怎么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人就已经从雪山别院来到了圣山的半山腰。
而且瞧大白马行径的方向,分明是去往圣山遗泽。
他直起身子,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大白马的屁|股上挂着两口大大的驮箱,这才恍然大悟——
小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蓄谋已久?”
赛赫敕纳挑眉笑,“明明是‘满心期盼’。”
虽然圣山寒冷,但比起温暖舒适、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的王庭,赛赫敕纳明显更喜欢这里。
大白马驮着他们绕过山腰一段的峭壁,准确地带着他们来到了圣山遗泽的洞口处停下。
山壁上还是有白雾蒸腾,一阵阵飘来的风中,也还能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儿。
赛赫敕纳先一步下马,然后仰头伸手,蓝色眼睛亮晶晶的,“乌乌来。”
多年后再临旧地,小狼崽眼睛里深邃纯粹的感情竟然还和当初一样。
顾承宴本想说他自己可以,但只对视一眼就败下阵来,只能由得小狼先给他抱了进去。
温汤畔的青石还如从前一样,就连他之前打来挂衣裳的木施也还立在那儿。
赛赫敕纳先蹲到火塘边生起火,然后又拿来了沐浴、泡汤所需的一应用物,包括顾承宴换洗的衣裳。
瞧着他这样预备齐全……
顾承宴摇摇头:还说不是蓄谋已久。
虽然他也想念圣山遗泽里的这一泓热泉,但没着急到第一日就要上山,总得安顿妥当,再来想这些。
赛赫敕纳就和他想的不一样,小狼崽从来是想要什么就去争取,用最快的时间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抿抿嘴,看着已经利索将外衫剥除的小狼崽,顾承宴也长叹一口气:算了,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