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赫敕纳托着药丸想了想,取了张宣纸,然后拔出自己随身的匕首,从上面薄薄削下一点。
包好纸包贴身藏着,他又把药匣按原本的位置放回,重新整理好上面的东西归位、盖紧箱盖。
回炕上时,顾承宴还是有一点感觉的,他唔了一声半睁开眼,刚想开口问什么,赛赫敕纳就凑过去在他唇瓣上一吻:
“没事,睡吧。”
顾承宴本来就困,脑袋挪了挪,重新在小狼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很快陷入了梦乡。
……
次日,如顾承宴自己所料,他根本就没能醒过来。
甚至还因为在白露秋霜时节这般胡闹的缘故,隐隐起了点热,赛赫敕纳着急,当场让敖力去请大萨满。
“……等等!”
敖力都已经走到了毡帐门口,赛赫敕纳却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人,“干脆将阿利施和巴剌思部的萨满都请来,问就说是我担心遏讫身体。”
特木尔巴根和乍莱歹老人都说过,说如今的大萨满是使了手段才登上的王庭萨满位,本身的医术并不佳。
不请他来,怕他心中生出龃龉,勾连外敌。
单请他来,又怕他医术不精、耽误乌乌病情。
所以赛赫敕纳让敖力将两部的萨满一同请来,三人商量着诊治一二,他也可从旁观察,瞧瞧谁的医术更佳。
按理,这种时候来得最快的,应该是就住在金帐附近的大萨满,但恰恰是他来得最晚,还有些衣衫不整。
结合近日听到的流言,赛赫敕纳其实心里早有数:
札兰台部的蒙克不仅仅给他送了波斯女奴,也给大萨满不少好处。
那姑娘看来是手段非常,已经哄得大萨满|耽|于声|色,成日与她厮混,许多事都交给了弟子处理。
如今是狼主相请,大萨满才不得不来。
大萨满最后一个进来,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瞧见两部萨满后,神情有些不悦:
“主上既已请了别的萨满,怎么还专程要我跑一趟呢?遏讫身子不好又不是一两……”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赛赫敕纳阴沉着脸,双眼似淬凌厉寒光,嗖嗖眼刀如要将他凌迟一般。
若非老梅录三令五申,说大萨满是腾格里的使者,地位尊贵、不得随意打杀……
赛赫敕纳是很想上前给这恶语相向、毫无敬畏之心的人一个耳刮子,最好能一掌打落几颗牙齿。
另外两部的萨满也皱了皱眉,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都一闪而过几分嫌恶,觉着大萨满德不配位。
“你既说遏讫身子不好,那想必知道他是什么症候,需要吃些什么药来调养了?”
大萨满噎了噎,这才瞧出来赛赫敕纳来者不善,他正了神情,不再像刚才似的散漫,躬身道:
“主上,遏讫刚来王庭时身子确实不好,刚才是我失言了,这数年过去,兴许脉象有、有变。”
“是么?”赛赫敕纳看他一眼,侧身让了让,“那你来看看,我家乌乌现在是什么症候?”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大萨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顾承宴就是普通受寒高热,这点脉息他还能看。
肉眼可见的,赛赫敕纳瞧出来大萨满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禀主上,遏讫就是受寒遭凉,没什么大碍。用些退热的药就是了,我那儿就有现成的方子,这就……拿去配药?”
“哦,是吗,那有劳您。”赛赫敕纳似笑非笑,深深看他一眼后,转头喊敖力,“替我送送大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