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前檐角挂着的悬铃,正被小夜风吹拂,发出叮当响声。
“叮。”
清脆的叮当声响三次,还是满室寂静。
到了秋云和这个求学境界,已经不用再考虑什么文章背诵和释义。
所以周自言很想知道, 秋云和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单独讨论学问?
可是看秋云和现在有些焦躁的神情, 又不像单纯的求学……
周自言突然开口:“秋学子, 你如此想要与我比试,应该不单纯只是想比一个学问高低吧?”
“……周博士聪慧,吾等难及。”周自言都这么说了, 秋云和微微叹气,不再隐瞒, “周博士想必很清楚, 学生家中情况。”
“略知一二。”周自言捧着茶杯,笑得宛如国子监连廊里晒太阳的胖墩猫咪,“理朝皇室,共有八位适龄继承人, 秋学子排行第六,未来可期呀。”
按照秋云和现在的名气和学问, 争一争,未必没有可能。
“周博士说笑了。”秋云和收敛笑意,眉目笼上一层寒霜,“父皇并不喜欢学生,整个理朝,也无意让一个哥儿掌管大权。”
提到自己家中事情,秋云和再难掩身上戾气。
此时他才像一位尊贵的皇子,锋芒毕露。
“所以这才是你最大的问题么?”周自言眯起眼睛,好像从眼前的秋云和身上读到浓浓的野心。
古代孩子就是早熟啊,尤其是皇宫里的孩子,十五岁便已经知道争天下了。
他在现代十五岁时,好像还在忧愁考试成绩……和能不能抢到学校门口的烤肠。
“周博士,你的聪慧,沈老师与我们说过无数次。”秋云和看着周自言,十分认真,“且你不是理朝中人……周博士,若今日你我抛弃理朝和大庆的关系,能否告诉学生,这份心思,到底应不应该?”
“……”周自言并没有答应秋云和。
他撑着下颌,缓缓思考。
这可是个大问题。
虽然秋云和这么说了,可他们就是一个大庆人,一个理朝皇子,哪能真的抛开身份,无所顾忌。
稍不留神,他可能就是个挑唆之罪。
但。
君子之交,重在心诚。
秋云和既然这么问了,周自言也不想敷衍了事。
今日就当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夫子,和一个普通的学生吧。
“秋学子,我只是国子监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子,若是说的不对,你权当没听过便是。”
“周博士请讲。”
“秋学子,你可记得曾经学过一篇文章,讲了何为天之道,何为人之道。”周自言摆正姿势,屏气凝神,不见刚才松散的模样。
周自言这般认真,秋云和也忍不住集中精神,坐直身躯,“记得,《道德经》。”
“所谓的天之道,顾名思义,指的就是咱们这个世间的各种规则。”周自言慢悠悠地说,像往常在课上一样,不急不缓,谆谆教诲,“一朵花要想盛开,毕竟从一颗种子开始,扎根到适合它的土壤里,吸取水分和营养,才能绽放成一朵被人赞叹的话多。”
“我们若想种下一朵花,就必须按照这份规矩来,不能跳过某个规则,直接蹦到盛开这一层。所以天之道是固定的规则,只能顺应无法违背。”
“所谓人之道,放到咱们身上,指的便是那些实践礼仪教条。”
周自言握着手中茶杯,摸着杯沿,葱白指尖如今莹润色泽,好像比瓷白的杯子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