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文和文昭在内城住了十多年,早已习惯,所以顾司文还能掀着帘子一一向大家介绍,“你们瞧,那个酒庄是工部尚书他夫人娘家开的,因为背靠工部尚书,所以生意极为红火。就是他们年年都给张翰林送酒,让张翰林每天都在饮酒。”
“这个这个,这个珠宝商行,是宫里文贵妃娘家的产业。诶,就是文家的吧。”
文昭点点头,“若你们要去买东西,报文昭的名字便可,老板会酌情收价。”
说是酌情收价,可文昭是文家嫡系的继承人,能报他名字的人必定和文昭关系匪浅。
但凡有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再要银子。
宋豆丁他们听着顾司文和文昭口里的‘工部尚书’‘文贵妃’等称呼,面容越来越紧张。
他们只是小地方来的举人,与这些达官贵人实在差距甚远,即便现在和顾司文他们同坐一辆马车,身上那股紧绷感还是无法消散。
周自言瞧见宋豆丁他们僵硬的神态,在心底叹气。
他能理解他们现在的不适应,但他们若是想留在京城,早晚就要接触这些人,这都是必经的事情。
不过现在么,还是让他们高高兴兴的吧。
“顾司文,少说些话,你不累么?”周自言打断顾司文的滔滔不绝,撑起额头,佯装困顿,“还有一小段路程,休息一会吧。”
“周表兄,是不是今天公务累着了?”顾司文看到周自言要睡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那你好好休息。”
马车里铺着一层垫子,还有松软的棉枕。
宋卫风忙拿起一个棉枕,想让周自言枕着休息。
谁料周自言抛弃了柔软的棉枕,直接抱着胳膊靠到宋卫风肩膀上。
宋卫风常年练武,哪怕是个小哥儿,身段也并不柔软,肯定比不上棉枕舒服。
但周自言就觉得这个硬邦邦的肩膀,透着温热,还有熟悉的味道。
只靠上去,他便真的开始昏昏欲睡。
不消一会,周自言真的困过去,手臂垂落,暗红色公服的袖子盖过他和宋卫风的半截身体,隐秘暧昧。
宋卫风能感觉到周自言舒缓的呼吸打在身上,他换了一个坐姿,让周自言靠得更舒服一些。
马车平稳前进,大家都不约而同消下声音,闭目养神。
顾司文这一天时间,都不知道惊讶多少回了,可他看到眼前静谧的一幕,还是觉得心里颤动。
他知道周表兄身上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许多大人都知道,连他爹都知道。
但他们都三缄其口,不让更多人知道,包括他和文昭这样的小辈。
不过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周表兄能和许多大人如此亲密熟稔,他的过往一定不同寻常。
从领了官职开始,周表兄就在在国子监翰林院两头跑。
一来一往,风雨无阻。
他这位周表兄就表现出非凡的执行力,不论遇到多么麻烦的困境,周表兄总能冷静地解决,然后获得一片称赞之声。
陛下的各种赏赐更像不要钱一样被抬到国子监。
不过陛下总会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来犒劳周表兄,既不让周表兄吃亏,也不让别人眼红,顺便还能给国子监长长脸。
顾司文觉得,郑祭酒爱死周表兄了。
不过他时常觉得,周表兄可能是铁做的人,不然怎么会这么无坚不摧。
今天看来,原来他累了的时候,也会依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