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言退后两步,寺庙屋檐有些掉瓦,地面也积攒了许多落叶,这是一个十分简陋朴素的读书之地。
与他幻想中的识字班并不一样。
可正是这样破旧的小地方,与坚守本地许多年的杨先生一起,共同筑起周自言心中那个识字班。
论感谢,应当是周自言感谢杨先生才是。
“杨先生,感谢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这里。”周自言拱手作揖,深深一拜。
老村长说过,这里来来往往,走过许多秀才,可只有杨先生留了下来。
因为杨先生留了下来,所以这识字班才留了下来。
以前是他着相了,场地是否干净并不重要,这些心中有坚持的夫子,才是周自言的‘识字班’。
“哎哟,折煞老夫了。”杨先生不敢受周秀才这一拜,赶紧把人扶起来。
两个人继续扒在门上,听屋内孩童上课之声。
杨先生还絮絮叨叨,与周自言说了好写识字班的事情。
屋里那些孩子,虽然一边做农活,一边读书识字,可哪一边都没耽误,哪一项都做的极好。
提起他们,杨先生满是骄傲。
周自言那点郁结和矫情,最后被杨先生一句一句瓦解。
只是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没听两节课,识字班就要下课。
没办法,这些孩子回家还要继续做农活,不能耽误太久。
宋大山背好自己的背篓,“豆丁,你真厉害,现在都能教我们上课了。”
“没什么……”宋豆丁害羞,“毕竟已经是秀才了。”
“有时间去我家坐坐,我娘给你做面饼子吃。”宋大山看看天色,又看看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豆丁,笑容好像有一点异样,疏离道,“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割草呢。”
“再会。”宋豆丁拱手道别,看着宋大山的背影越走越远。
几年之前,他其实和宋大山没什么区别。
一样背着背篓割草下河,在生活的间隙,才能读书识字。
现在他已经是秀才了,宋大山还在山里。
周自言推开折扇,摇摇头。
看来宋豆丁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宋豆丁正要说话,就见院中跑来一个小孩,脸红气喘,“杨、杨先生,下课了吗?我又来晚了。”
“小顺啊,大家都要走了。”杨先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儿早些来吧。”
“哎,好嘞。”名叫小顺的孩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怨不恼,准备再转头回家。
周自言瞧着这个孩子眼熟,他叫住这个‘小顺,’“等一下。”
小顺果然停下,盯着周自言看了好一会,突然冲到周自言面前,把人抱住,“周叔叔!”
“小顺,真是你啊?”周自言抱了小顺一会,把小顺放下来,给宋豆丁介绍小顺,“豆丁,这是小顺,当初就是他介绍我去你家做夫子的。”
“叔叔!你真的成为先生啦?”小顺瞪大眼睛,看着干干净净又有小读书人气质的宋豆丁,原来这就是那户要招人的人家的小孩啊。
“你……你好,我叫小顺。”